一只脚刚踏上去,浑身就像踩空了台阶一般,往下坠了坠。他心头陡然漏了一拍,仔细一想,地面又没陷阱小洞,怎会坠下去?
他低头去看,黑色符文沿着脚底爬了上来,一圈圈盖住脚,最终停在脚腕周围。
他陷进黑色符文里,似水又不是水,没有濡湿,只有冰冷的感觉穿透皮肤,直直刺进骨髓深处。想不通,只能归结为天道法则。
有了黑色符文的束缚,无谶走得更艰难了,他一脚深一脚浅,往岛中央走去。
天问碑就在前方。
岛上除了地面的黑色符文,别无他物,完全无法从外界判断方向。修士心中特有的那种方位感,也被莫名的气息迷惑曲解。
没走多久,他就丧失方向。
无谶站定,发现不同地方的黑色符文若有不同,疏狂界修士或许是通过符文判断位置,然他不懂符文,无法据此判断。
于是他解下龟壳和铜钱,打算卜算。岛上的卜算特别困难,算只算得了一步,无奈之下,他只能慢慢前进。
“道......道友——”
侧后方冷不丁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无谶顿住,缓缓扭头看去,仿佛穿过数万年的时间和千里万里的空间,才看清那个人。可定睛一看,说话那人离他又不足十步。
他们明明同等高度,那人却像被淹没了一大截,无谶感觉自己居高临下俯视那人。
无数怪异的黑色符文,在他们俩之间流淌成时空长河。
那代表艰难地走过来,无谶才发现,黑色符文已经爬上那人的膝盖。那人也发现了无谶脚腕的黑色符文,神情流露羡慕。
两人探讨了一会儿黑色符文高低不同的原因,得不出明确的结论,只知符文越多,行走越为困难。
无谶拿出一根细线,一头牵在自己手里,一头系在那代表手腕,牵引着往岛中央去。
扶桑树繁茂的枝叶间偶尔泻下天光,在地面打出形状不一的光斑。两人自光斑里走过,不仅没感到阳光的温暖,被黑色符文覆盖的身体愈加衬托得寒凉刺骨。
一路无言。
满眼皆是重复繁杂的黑色符文。
在孤廖死寂的氛围下,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缓缓浮上心头,咕噜咕噜冒着泡,无谶压不下去,在细碎反光的泡沫中,一一重审往日的道途。
就像踏进无尽漫长的虚空之中,他无法控制自己,化作呆滞反省的行尸走肉。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冒出许多人,和那代表出现时一样,明明就在近处,他们之间却隔着千万时空,非得走进那个领域,才能看清地上的人。
他们都盘腿坐着,眼睛闭着。
无谶恍恍惚惚地越过他们,往前走去,手里的龟壳颤得越发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枝叶豁出一个大洞,上方骤然钉下一柱天光,直直定在无谶身前,逼停了他。
哗——
金光拔地而起,逆着这一柱天光,把白色的柱子推了上去。
金色的、半透明的墙壁,其上流动着无数白色符文,天道威严赫赫降下。
那代表吓得跌了下去。
无谶也失神地松开细线,久久注视天问碑,回不过神来。他仿佛被扔进虚空里,面对无尽的荒凉,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咔嚓——
龟壳裂出一道细缝,刺耳的声音及时唤醒他。
紧接着铜钟般的警告声激荡在耳畔,振聋发聩。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这便是天问碑。
传说登载着“天地万象之理,存亡兴废之端,贤凶善恶之报,神奇鬼怪之说”的天碑。
喉咙吞咽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庄严感。
无谶偏头看去,就见一疏狂界修士斜躺在天问碑下,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提壶灌酒。
那疏狂界修士注意到他的视线,斜眼瞥了他一下,又懒懒地收回眼神,换了个姿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