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多了,出口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你会说。”流枘将宝扇交到她的手中,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额心,“这是你父君去跟金乌换来的,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但金乌提了许多要求,这份礼到得晚了些。”

“你父君冥思苦想许久,为知晓你这个年龄的女子都喜欢什么,还派了不少的侍从去往人间,直到月前,心中才大概有底。”

南柚对所有漂亮且强大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她手指触了触玉面扇扇柄上镶嵌着的鲛珠,眼眸微眯,问:“父君人呢?”

流枘沉默了片刻,伸手扶了扶额,无奈又好笑:“方才跟天君留音珠联系,将穆祀数落了一顿。”

何止是数落,简直是跳着脚控诉。

天君倒是好脾气,星主说什么,那边就乐呵呵地嗯,等他说完,才慢吞吞地发表了下自己的意见。

是时候考虑一下两家联姻的事了。

星主气得当即将留音珠一丢。

南柚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场景,她伸手捂住了脸,不忍回想。

“右右,你跟穆祀……”

“没有的事。”穆祀这个名字一出来,南柚就知道流枘想问什么,她将头摇了又摇,跟避洪水猛兽一般。

“听云姑说,你明日准备启程去赤云边了?”没去书院,没知晓真相之前,确实不适合和南柚提起定亲成亲这样的事,流枘心中有分寸,也不在这方面多说。

提到正事,南柚小脸认真了些,她点头,说:“对。再有半年,我就要入书院正式修习了,在此之前,赤云边的灵矿问题,得彻底解决。”

“我们右右现下是大人了,想做什么,都且放开手去做。”

流枘眉目含笑,等她说完,伸手抚了抚她白嫩的脸颊,关切地叮嘱:“一切小心,让身边的人照顾好你。”

夜里,星主回到青鸾院,怎么也睡不下,心里像是哽着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黑暗中,他睁开眼,轻手轻脚坐起来,还未下地,一只白玉似的胳膊就打在了他的背上。

星主闭了下眼,心道大意了。

记挂着小的那边,一时不察,把大的这边疏忽了。

“吵死了。”流枘眼睛都未睁开,困意浓深,哪怕带着恼怒的意味,声调却仍旧是好听的。

近百年来,流枘的脾气在他跟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她向来浅眠,夜里一旦被惊醒,哄都哄不好。

星主认命般地转身,将那只手臂好好地放进暖色的锦被中,温热的手掌在隆起的一团上有节奏的轻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愣是将已经有几分清醒的人哄得眯上了眼。

“哪都不许去。”一向温柔端方的女子声音现出些骄横之意来。

星主扶额,沉沉地嗯了一声。

是夜,穆祀躺在自己掌中天宫的软榻上,离开星界,天气就热起来,他们启程回天宫,一路上从侍也不敢怠慢,放置了去暑的冰盆,又有侍女举着宫扇伺候左右。

“都退下。”他闭着眼,沉声吩咐。

耳边没了凉风扇动的声音,穆祀却仍觉得脑海中嘈杂不休。

他翻身坐起来,心烦意乱。

他这几天的状态,实在不算好。

天族尤擅心法,他修炼多年,天赋极高,一旦入定,便是忘我的境地,从未有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候。

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修炼。

穆祀躺着,眉心紧蹙,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有些睡意。

眼前是浓重的雾,芦荟荡边,晨光未能破晓,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

一大蓬血花在他眼前炸开,温热的,带着某种甜腥的气味。血液溅在脸颊上的滋味并不好受,黏黏稠稠,穆祀却已经习惯,他一身战力无匹,死在他手下的妖魔仙佛不知凡几,对战时生死无常,受伤乃至死亡,常有之事。

但他却从未想到,倒在他眼前的人,会是南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