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瞬昏暗,无数气泡闪入眼帘,没过口鼻,徐行在水下镇定地睁开眼,瞥见后面四人跟上自己的身影,遂移回视线,她要在这色调极暗的水中指引方向。

不对,有人在看她!

徐行直觉一动,正想把这暗中鼠徒给揪出来当串烤了,余光就瞥见据说“不识水性”、“不喜水下”的余刃竟也在水中静静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侧脸看。

你小子出生以来没见过人么?

徐行坏心大起,面色仍淡漠道:“好看?”

她问,余刃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只是他一张口,水便骨碌碌倒灌进去,逸出串似曾相识的气泡:“oOOooOOoO……”

“哈!”

缺德大发的徐行心满意足收了神通,自小指断处逼出一道细小血箭来,“倏”一声爆成血雾,血雾之中,她动用了鲛人的天赋,下一瞬,在场诸人只觉心神震荡,如同穿过了一道轻飘飘的薄膜,一眨眼功夫,脚便落到实地上了。

眼前,便是当初阵法的遗址。事到如今,众人才真的看见了它的全貌,比想象中还要狭小、简单许多与第一层幻境中出现的石台相似,已然损毁的尸解四阵之下,是一方灌注的坚柱,恐怕将这坚柱打破之后,便能看见傲竹的遗骨。

石台之上,则是个微缩的四面之箱,细看可以发现,其中造景分别是戏楼、矿山和长宁府,三个最主要的景色细致地分毫不差,如同将建筑原模原样缩小了放进来般,其余的景色便略带一些模糊粗糙了。

想来,要不是郑长宁将自己也整进去了,他看茫然游荡在小箱之中、不断碰壁的傲竹,便如同小童看一只自己抓获的丘虫吧。

不远处,则是三具镇守幻境的人蛇尸体,皆头破血流,再无声息。郑长宁的尸体就比较难找,毕竟散落在四野各处。

卜白秋只看了那些残肢碎肉一眼,便直奔石台,将坚柱打碎了。果不其然,柱中藏着一坛小小的骨灰,她将那竹叶青的坛子抱在怀中,一时有些沉默。

玄真子扬了扬拂尘,将上面的灰尘扫落。

卜白秋忽的用一种希冀的语气道:“师尊,从前的符水,你还记得怎么调配么?橙色那种,阿姐似乎很喜欢,每次都喝。”

玄真子迟疑道:“这……”

她毕竟不是阴阳眼,能察觉的鬼魂无一不是已经强大到能影响世间的。在幻境之中时,倒是隐约能察觉到几次,那红衣闪过……只不过,她不忍再给卜白秋无谓的希望。

“我知道,不管她在或不在,我都已见不着她了。”卜白秋笑道,“不过,这倒无事。我只将每一天都当做她还在好了。但,如果是那种绝密配方,那我不知道也行!”

“这倒无妨。”玄真子仙风道骨地说:“贫道那时担忧她不吃,往里偷偷掺了不少跳跳糖。”

“哦!原是喜欢甜的!”

那边正在交流符水配方,徐行四人正背着手溜溜达达找那绝情丝。那线没什么不好,就是考验眼力,三分之一截丝线,又细又小,放地上一个不慎都能给狗舔进肚子里。

徐行忽道:“找到了!”

小将一头撞过来:“找到……咦。线呢?这不是一只手吗?被炸成七零八落,应该是郑长宁的手吧。”

徐行十分专注地将那手摆好,然后将骨头拧断、固定,十分具有匠人精神地掰出了一个颇为奇异的手势。

小将瞪眼看了半天,试图看出其中的玄妙之处。食指和小指竖起,大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是一个形似犄角的形状。

难道这是什么道教手势?让他的残指也要为自己的罪孽赎罪?让他死的并不安稳?

徐行对神通鉴淡淡道:“这样死的会比较摇滚。”

神通鉴:“不好笑!!你神经病又犯了是不是?!!”

徐青仙忽道:“找到了!”

小将又一头撞过去:“找到……找到个毛啊!!找到个能扔香蕉皮的地方叫那么严肃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