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口,严阵以待。

山巅之上,寂静万分,少顷,只有黄时雨干涩道:“……来了。”

除了这两个字,似乎也没什么可说。“你保重”么?不可能保重。“要小心”么?无法小心。事到如今,仿佛说什么都是虚情假意,没有别的方法,那宽慰也无意义。两人品尝着被这万万人的卑劣酿出的苦果,只觉满口腥涩,有苦难言,最终,亭画道:“对不住。”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反令寻舟敏锐地觉察了什么,他蓦的抬眼,方想开口,就听远远杀声震天,大军近了!

它们来得太快了。仅仅数个声息,便能隔着天堑看到它们狰狞万分的面色,血腥之气星星点点,几乎要扑到人的脸上。谁都能想象得到,若是不慎掉进这黑压压妖群中、或是胆敢挡在它们面前会有怎样的下场,在被毒雾毒死之前,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绞成肉泥、不成人形了!

太可怕了。这样的战场,太可怕了。让人的斗志全然泯灭,只剩下肝胆欲裂、只想逃离的本能。

徐行开口道:“离远一点。”

亭画道:“什么?”

“离远一点。”徐行重复了一次,她的语气变得很奇怪,语序混乱,听着甚至有一些微妙的呆板,“你们,和他们。”

亭画:“……”

徐行转头了。不知什么时候,她额间的火痕越发鲜艳,或者说,已超脱了“痕迹”的范畴,就像是真正的一团火自她面上狂燃了起来,两颗原本墨黑的瞳仁自一开始的映着火光,逐渐也被烧穿了,额间、双眼,火光跳动,她整张脸都已经被火焰笼罩了!

亭画和黄时雨脊背霎时发寒,硬撑着没有后退。因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神色,她整个人变得全然陌生,失去了任何熟悉的痕迹,甚至看起来像个极其危险的怪物!

寻舟失声道:“师尊!”

徐行正在尝试着抽离自己。

她不是没有失控过,只要神智彻底断裂,无法压制火龙令,那毁灭一切的力量便会狂暴地奔涌出来。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她醒来时,见到的便是满目疮痍的鸿蒙山,四处都是死灰黑炭,不见一丝生机,离她最近的掌门被烧得面目全非,功体反噬,内伤沉重,唇角不断淌着鲜血,眼中满是杀意。

这已经是掌门及时阻止的结果,徐行那时本以为自己要被杀了,但她竟然被带到了穹苍,成为了关门弟子自此以后,她无论多痛都极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宁可给自己一剑暂时沉眠,也绝不会再让自己可能造成那样的后果。

要克制自己很简单,清醒着失控却太难。她的心脏正在因到来的灭顶危机而兴奋震颤,咚咚咚,敲击着单薄的胸腔,像是要和着热血呕出来。她在尝试着回忆自己那时的心境,纯粹的愤怒,要将一切都烧成灰烬的滔天戾气……不,那不是她,那是火龙令。

她将自己已经不足够尖刻的灵魂抽离,仿佛那具躯体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万众大军铺天而来,没有感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只有跃跃欲试的恶劣,她忽然想要微笑。

去死。都去死。全部都去死!!

席卷而来的毒雾中,徐行蓦的起身跃下,然而,左臂忽然一紧她被一个人死死抓住了。

隔着面目上燃烧的火焰,徐行对上那一双惶遽至极的眼睛,她竟然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是谁。直到那人耳上红玉做的耳饰簌簌晃动,那是她亲手刺进的东西,徐行迟缓地想起来,这是寻舟。

寻舟似乎在说什么,见她没有反应,惨白着脸疯狂摇头,他身后那人闭眼,将他制住拉开,用了全力,他都快被滚在地上狼狈地拖行了,还是硬生生不肯放手,指尖越攥越紧,非人的指甲死死掐进她的血肉,像要将她扯上去,又像是要跟着一起跳下来。

他在喊什么,但徐行已经听不见了。她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用力挣了一下,竟然没有完全挣脱。那人的手一点一点被两方巨力脱离开来,从小臂、到手腕、到掌心,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最后扣着那最后一截小指,仍是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