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六道并未留在少林,而是也下山了。徐行有话问她,最后还是没问。

……降魔杵上的记忆,是属于六道和观空两个人的。一些视角,明显是六道注意不到的地方,当时的观空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的她,又真正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么?又或是,得到了又如何?

迟来的答案,就像几十年后才收到的信一样。无论里面写的是什么,打开时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碧涛峰旁,徐行躺着看天,用一片叶子盖着眼睛,眼前一黑,一阵风吹来,正好将叶片吹掉,她睁眼,看见了寻舟微笑的脸。

徐行道:“我一直怀疑一个人。”

寻舟道:“她死了。”

这是笃定的语气,没有任何余地。想来,寻舟和黄时雨都在百年间确认了不止一次……那个,在徐行的记忆中失去了面孔和姓名的人。

徐行坐起身,道:“过来。”

寻舟坐了下来。徐行对他哈哈道:“你知道,我一向是个靠直觉做事的人。靠直觉行事,自然也包括靠直觉试探。来,看我。”

她起身,寻舟抬眼仰视,勾了勾唇角。两人对视,徐行倏地移开了视线,很随意地揉揉手腕,理了理袖口,随即,很轻

地甩了两下。停下后,她问:“若是看到这个动作,你会怎么想?”

寻舟盯着她的手腕,道:“你的手受伤了。或是有所疼痛。”

没错。正常人看到这个动作,都会认为她应该是手疼,才这般来缓解疼痛,就算视若不见,不想慰问,视线落下的重点也定然会在“手腕”上。

“当年我和师姐师兄一同前去查清莲池失窃之事,被埋伏在那儿的眼蝶炸了一身粉末。那粉末微不可见,数量极多,我记得我弄了很久才彻底弄干净。”徐行冷道,“接下来,我在迈进掌门殿之时,刻意做了这个动作”

那时,前掌门的视线根本不在她的手腕上,而是明显地往地面上移了一瞬。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就像是提前知道她的手腕并没有受伤,并且会有粉末自那儿落下去一样!

“我没有证据证明那眼蝶是她所操纵的。但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徐行道,“她当时派我们前去,分明‘看’到了现场,却闭口不谈,是为了隐瞒什么?是为了让我们走一个过场,接下来此事便不会再有人插手,不了了之了?二师兄一个能在战时窃取妖族机密的间谍,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少有人比他更强,他在鬼市里查了这么久,连花苞的影子都没见到,藏到哪去了?”

一个可能便呼之欲出了。因为,鬼市里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本就在穹苍的东西!

徐行怀疑她很久了。自一开始就在怀疑,然而,再怎么怀疑,也抵不过她早就是一个死人了。甚至不必寻舟二人确认,徐行尚在位时便能看出来,她的心血枯竭,憔悴虚弱,本就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状态。

难道是她真正的传人吗?

不,前掌门唯一认定的传人是亭画……并且,她为人族存亡可以舍弃人性,舍弃一切,如今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人再性情大变,也绝不能变成这个程度,除非她被人夺舍了。

“你醒来之时,伴随着‘它’的醒来……”徐行道,“‘它’在……”

寻舟竖起一指,遥遥指天。

它在,穹苍。

“……”

议事殿中,玄素立于西北方位,其余四个位置中,三位掌门已至,等了片刻,殿外才传来武侯车行驶的骨碌声响,五掌门蔺君被铁童子推至门外,二掌门天欲笔接过,将她推到了第五峰之位。

“对不住。”蔺君捂唇轻笑道,“给狐狸熬药还不太清楚分量,琢磨着琢磨着就忘了时间,来的有些晚了。”

三掌门雪里漠然道:“需要你亲自出手么?丢回狐族不就罢了,不追究他已算心慈手软了。”

“师姐,话不能这样说。”天欲笔扇着扇子洋洋洒洒道,“就算是奸细,也为咱们穹苍出了不少力。更何况他还是第五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