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简单的“厌恶”,而是发自心底的抗拒,谁都没察觉到,甚至连徐青仙自己都没有,直到徐行坐在她面前,见她面无表情地一张嘴,有什么丝线似的晶莹水滴自唇角啪嗒落下来,徐行怔了一瞬,才发现徐青仙竟然是在万分淡然地呕吐。
她很少进食,进食的品类也很单一,是以吐出来的都是清水涎水,不似徐行晕鹤时动辄发射花生米,看着并不脏。
正是这样才令人悚然,吐血都比吐口水好!徐行道:“你真的还好?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们也不是一定
要踩小将啊!”
徐青仙吐完,拿绫段抹了抹唇角,思考半晌,慢吞吞道:“来都来了。”
徐行太欣慰了。徐青仙果然大有成长,越来越做个人了。她竟然都会说“来都来了”这四个字了!
因祸得福,就这么靠着徐青仙最讨厌去哪儿的直觉,一行人绕过戒严,深入了冥洱海的彼端。此地不愧其名,四处皆是遮天掩日的草植,地上游爬的藤蔓泛着暗红色,才蹒跚不过数步,一行人便听到身周传来草叶被什么猛然顶撞剥开的声响,似是有什么行踪极快的野兽自她们身旁穿梭而过。
青莲台即便深入,也绝没有到洱海中心,并且偌大一块地界,要全都戒严起来,所需的声势也绝不小。果不其然,徐行很快便远远看到了青莲台的旗帜树在空地之上这便是一开始师墨发家的招式,赤冰石矿外也树满了此类青莲旗,指代此地除本府允准之人外无权进入。
然而现在,除了旗帜之外,空无一人。
徐青仙:“……”
虽然知道没人,小将还是不由压低了声音来暴躁:“别吐了!!你是有多讨厌这里?!”
徐行沉吟之间,感到腰间被人杵了杵。狂花一双大眼亮的离奇,迫不及待道:“进去吗?进去吧!进去!”
“可以进去。”徐行微笑着道,“只不过,要当心。”
狂花:“当心什么?”
徐行道:“阵法。”
她自腰间摸出一张符咒来,正是临行前找玄真子要的试阵纸,两指衔着纸侧,另一手拂过,那符咒便无风自燃起来,往前方空地翩然而去。起初这符丝毫不受阻碍,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轰然一声响彻天地,震得四人耳朵阵阵发疼。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界中,此刻却有百来只凶恶至极的野兽正嘶吼着互相撕咬,这目露红光的兽群从天而降,忽然出现,却栩栩如生,和真正的猛兽毫无不同,踩踏之间,尘土飞扬,方才的符咒早在第一个呼吸便被撕成了无数碎片,若是人踏进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自徐行手中抛出的符咒还沾染了些许她的人气,百兽阵的最外围处,一狼一虎猛地转来,口流涎水,狂啸着朝她咬来,转瞬间狼头已至面前!
恶狼张嘴欲啮,都可看见其暗红的口中和扑面而来的腥气了,徐行面不改色,左手闪电般探出掐住它脖颈之间那块硬骨,往右一别,“咔擦”一声,恶狼被迫转头一口咬去了虎肚,虎的脏腑肠肉全都破落落淌了一地,狼的气管被断,嗬嗬几声,也扑腾两下倒毙而去。
这一手实在利落极了,狂花叫道:“你掐我,也,这样!!”
徐行大笑道:“是啊!”
她虽笑,但也心知这百兽阵的威力不俗,更知道设下此阵的人是谁郎无心引她来此,便是想告诉她自己究竟放弃了一个怎样划算的买卖,能与玄真子一较高下的阵手,青莲台座下的忠仆,羌笛,恐怕就在此处!
百兽阵之后,一人阴恻恻的嗓音浮现而出了。
此人的声音并非难听,甚至算得上悦耳,只是三分刻毒,七分怨怒,一开口便仿佛全世界倒欠他三筐灵石,羌笛道:“穹苍走狗,女流之辈,我不来找你们麻烦,你们倒也敢踏入此地……”
徐行站起,揉揉手腕,踏过那满地的兽血,心道,用忠仆两个字还是轻了,竟是条会咬人也会叫的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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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台。
南书房。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