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之中,亭画缓缓开口道:“大战虽止,穹苍无需再留质子,但说要奉还,又是无稽之谈了。他是人,岂是穹苍可以轻易下决定去留的物件。你若有心,不如让他自己决定。”
平心倏地抬眼道:“正因如此,我族才想劳烦徐掌门……”
那般受尽欺凌毫无美好回忆的地方,寻舟定然不想回去。正因如此,才想让徐行要求他回去,是么?也不知寻舟回鲛人族受洗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族中也认为,只要徐行开口,哪怕是让他跳入火坑,他也定会心甘情愿去做。
虽不知鲛人族一反常态要让寻舟回归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想也知道,多半和那迟迟尚未觉醒的第二天赋有关。扪心自问,平心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甚至优渥到了令她不得不应下的地步了只要令寻舟归族,鲛人便不再是中立族群,而是会站在灵境这边……准确来说,站在穹苍这边的立场之上。
她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只说穹苍尚需决议,送走使臣,再度回到殿前,寻舟还站在方才的树荫之下,近了,亭画才发觉他手中持着的是徐行的佩剑野火,还有那被水泡到晕乎乎的剑灵神通鉴。鱼还站在那,魂却不在。
亭画走过去,太阳穴酸胀间,心中莫名好笑,想道,他第一句绝对不是叫自己“师姑”,而是“师尊”。徐行想得太多了,寻舟对他出身的鲛人族根本毫无兴趣,这里的毫无兴趣,指的是连厌恶都懒得,不见面很好,见了面亦无不可,说到底,他真正心神所牵的只有一人罢了。
寻舟哑声道:“师尊……”
亭画眼前蓦然闪过几个画面。自虎丘崖中将徐行挖出后,寻舟满面都是干涸的血,那些石花甚至都尚未来得及收回,他便彻底脱力昏迷。只是昏迷之时,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徐行不放,实在难以分开,穹苍只能将两人一同带回静室医治。寻舟醒后,每日不吃不喝地待在静室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探人的气息
亭画没忘,自己和一众人打开门时,恰好撞见他薄唇紧紧压在徐行颈间脉搏上才敢沉睡的模样,若说找寻躯体时还能勉强用师徒之情来掩蔽,这般痴缠的样子实在太过火了,过火到连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死老头们都将其心照不宣地当成了“丑闻”,对此三缄其口,再也不提。
……那之后怎么办?
徐行……究竟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该让他回归海底,为穹苍消去强敌,还是……
好的选择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亦是什么,人在局中,当局者迷,总是迷雾遮眼,看不清晰。待到真正看清的时候,也已晚了。
“你不能下山。”走一步看一步吧,亭画神情冷淡地说,“我知道她在哪,我亲自去带她回来,很快,半日之内,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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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正在铁杆上头磨指甲。
纵使现在出不了笼子,两人手上都无兵器,但她还是轻松能以最简陋的条件创造出最惹人厌的效果,铁杆发出阵阵刺耳至极的声响,黄时雨在这种吵闹中依旧抱着她的腿仰天睡得昏天黑地,绫春忍耐了一阵,冲进来掀起布帘道:“你吵什么吵?!”
“吵?”徐行面不改色地坦然道,“我只是觉得无聊。”
“无聊??”绫春气冲冲道,“我要不要搭个戏台在前边给你看?”
“谢了。我喜欢看虐恋一些的。”徐行彬彬有礼道,“最好什么三生三世缘起缘灭的,不要书生小姐,太俗。”
绫春道:“给你放个师徒要不要。”
徐行:“……”
怎么扯到师徒上了?虽然说师徒没什么,她一向对话本作者爱写什么不设限制,但怎么突然又扯到师徒上了?
绫春道:“来送手臂的蠢货太多,情报都快听不过来了。有人替我去打听穹苍之事,说是你和你的小徒弟有点不清不楚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你的样子……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应该是空穴来风吧。”
“把‘应该’去了。”徐行假笑道,“谁传的消息?明日全部拖出去一起把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