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欣然赞同道:“对。我就是喜欢看热闹。”

三掌门沉着一张肃然至极的面孔,一直没有说话。

三掌门名为柴辽,掌铸造峰,屠夫出身,平日里极为寡言稳重,神情甚少,铁面无情,向来不见笑过。他与前掌门虽非是出自一师,关系也并不密切,但二人的治宗理念极为统一,前掌门发下的政令,他永远为首执行,就连当初其力排众议要破例传位给徐行,柴辽是第一位表达赞同的掌门,也是唯一一个。但他似乎并无夺位野望,亭画上任,他也无非是将效忠的对象换了一人罢了。

徐行余光自他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扫过,心道,虽然明显自己与他非同道之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要论做掌门,这位才是内行的。

一柱香后,诸人终于落座,堰棋谷也终于恢复了宁静。

其实,一开始的六盟共议并没有这般声势浩大。几个掌门找张桌子谈一谈的事,一张桌子拍碎了再换一张来,何必测什么良辰吉日、算什么天圆地方?但六大宗言谈间便决定灵境走向,未免有独裁之嫌,所以逐渐便演变成了如今代表多个群体的公开宴会,自掌门到执事,再到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甚至灵境间无门无派的散修,都可位列其间,真是十分平等。

然而,徐行一直很想问两个问题。其一,可以参与,但不能发出异议,只能提着两个耳朵听,这不过是把独裁过程赏脸给诸位知道罢了,究竟有何区别?其二,什么都顾全到了,竟然却忘了一个最庞大的群体,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红尘间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数量比妖族和修者加起都多,在此处竟诡异地消失了。

若她将这两个问题真的脱口问出,亭画会回答她的。

其一,参与不参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参与者一种自己能可决策的错觉。哪怕只要一点,他们便会自发地不断维护这等制度,让渡出一些微小的权益来换取效忠,向来是一桩无本万利的买卖。其二,就更简单了,因为不重要。至少,在六大宗看来,比起修者和潜在的修者,并不重要。

诸人落座,面前的小案上放着酒盏和几样小簠,春生之夜,凉风微寒,月色朦胧,北斗七星悬于东北一角,黯黯闪烁。

要在这广阔无垠的棋谷中将自己的话音给所有人听见,也不是一件易事。静间,徐行见诸人皆抬眼望着自己,指节叩了两下木案,“答答”两声后,却是连一点呼吸声也听不见了。众人屏着气息,听她扬声道:“关于上回粗略拟定之约,一年实施之效已然明见,漏洞颇多,至于效果么,也有待商榷。诸位,有何意见?可以先提出来无妨。”

她嘴上说无妨,然而真敢在穹苍没开口之前就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那便很妨了。无极掌教语气平淡道:“是有一些想法。但,也不知对不对、应不应说,所以,还是请徐掌门先开这个金口吧。”

纵谁都听得出,他语气虽淡,却又几分暗含不满。徐行一想便知,昆仑山脚下遇见的那两姐妹受他所任,有什么情报定会第一时间与宗主得知,自然也包括捕妖网一事了。堂堂与穹苍并驾齐驱的大宗,掌门之徒竟也被一个区区外门弟子蹬鼻子上脸,怎令他不恼怒?

然而,徐行根本懒得理他。她面色不变,侧脸有一道视线凝滞,她未曾转头,开门见山道:“好。那我便先说了。诸位掌门,若不想再多增死伤,便将驻扎在五大族禁地前的门人先撤了吧。要掌握动向,一个奇阵足矣,不必耗损人力了。”

堰棋谷内,鸦雀无声。

徐行又道:“去年你们拟的那些条约,我不在场,是以也不好对此过多置喙。但是,有谁在真正遵守,遵守了多少,众人心如明镜,不用我来点破。多说无益,从现在开始,滥抓滥杀、污其性命的,一概宗法论处,至于什么宗法你们说吧。”

此话说的,实在太锋利、太一针见血、太不给人面子了!不论哪次共议,哪有人一开口便是这种噎死人的话?!

众声沸沸,皆是不解。三掌门的眉峰皱起,亭画颜色不变。

在此之前,徐行便与亭画商榷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