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春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做不到的徐行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徐行也能做到,上回也是自己在拖后腿,一时语塞。见徐行笑她,又油然而生一股被看扁了的怒气来,于是憋了半天,涨红着脸大喊道:“我也可以为你死的啊!!”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就突然唐突说到死了呢,这也太沉重了,虽然这是真心话。
徐行却没笑话她,反而把那笑敛了,拍了拍她脑袋。
“我要你死干嘛?”徐行道,“我要你帮我干活。”
绫春懵懵地抬起头来,见徐行将她的头绳摘走拿在手上,而后起身,居高临下对她道:“我要你和丹秋下山替我做一件事,可能有点危险……也不是很危险,但需要小心。她足够谨慎,却胆子小,你胆大,但容易冲动,你们一道行动,会更好些。”
“好。”绫春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不解道,“你拿我头绳做什么?”
那根棕头绳是鹿皮编的,已用了很久,上边全是小刺猬温和的气息,它自徐行手心上放到另一人手上,那人的掌心皱皱巴巴,似衰老的年轮。
那人凑近看了会儿,颤颤巍巍道:“这位……小友,这是什么?”
眼前,昆仑极寒的雪山带着严酷的风,除去那青瓦石墙的掌门殿,满目皆是一片逃离世俗的荒白。
徐行嗅着那淡淡的药香,她有些出神地想,究竟是尚存人性的人无法行至顶端,还是已站在顶端上的人为了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正确,才让所有人都这么想?
她又在赌。
徐行闭了闭眼,朗声道:“余尽,携信物求见昆仑掌门灵虚子,敢问掌教,是否还记得当年鸿蒙山脉那一丹之恩?”
第211章 大爱错在你撞上这时代,错在你这样的……
要进昆仑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一派掌门,只要露个脸往里走便是,再老眼昏花的道士也不会来拦;若是大宗门生,则多几道关卡,得先报出身,再报师承,等听号令;若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寻常人士,这山道可就长了,送口信的人能走两三个时辰,待到雪彻底染白山阶,夜色将雾吞没,才能得到个答复。
徐行被领到一间屋子里。屋子很小,烧着炭火却开着窗,比外边暖和点,不算暖和多少。一旁的碟子上放着几块冻到硬邦邦的馒头,徐行甚至还在边角处看到了半个牙印,也不知是哪家倒霉小孩牙被崩了,她站起环视一圈,小道士后背长了眼睛似的,问道:“要水吗?”
徐行将馒头放回去,摇了摇头。
不是人要分三六九等,是每个人来的目的不一样。凑全了六大宗的掌门不过也就十来个,闯荡出名声的门生至多几百,可若真要人人都能见得灵虚子,那老头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事了。这屋子是昆仑有意设下的,实在饿得发昏、冷得发晕的百姓可以暂且在这待着,待多久也无妨,毕竟掌教不会见他们,他们也不是真想见掌教。
这伪装骗得过其他人,骗不过灵虚子,徐行余光已找到了逃离的路线,但愿一会儿就算翻脸也别动手,她殴打老人的事迹已经历久弥新,再添几笔还了得。
幸好,昆仑没让她等太久。
灵虚子站在正中,见她进来,耷拉着的褶皱眼皮下边,一道寒光似的视线投在她脸上。
他在怀疑。
徐行道:“我坐哪?”
他确认了。
本就没准备位置让自己这位不速之客坐,这是不愿长谈的逐客令,但以示公允,灵虚子也和她一般站着徐行不由得想,他比自己年老,比自己气弱,站着对他来说耗费的力气要多不少,那究竟是两人都站着是公平,还是他坐下才是公平?
或者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只有一厢情愿。
“没想到还有再见小友的一日。”灵虚子道,“那一丹之恩,三年已偿,不知小友还想要贫道记着什么呢?”
徐行没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眼看向那尊碧琉璃色的药鼎,那里边产出来的东西,直到被吞进肚里前,谁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