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守着虎丘崖的,是对徐行有救命之恩的那人,投鼠忌器,或许……
所有人的目光暗暗投向那张苍白的脸。
“动身吧。”亭画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低声道,“……她的终点,一定是虎丘崖。”
所以她现在站在这里。
经年已过,这险峻孤悬的山谷竟毫无改变,还是一样的荒凉死寂,仍是一片不毛之地。狂风卷着粗粝的沙砾,刺进人眼底,谷底曾堆积如山的,被灼烧成黑灰的尸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泛着幽蓝的小花。这些花很美,美的不祥,每一株的根茎都染着血,伏在地上随风摆动,隐秘又阴郁。
站在最高处往下看,会感到自己的身躯摇摇欲坠,心跳声宛如鼓噪,仿佛风再大一些,就要失足跌落,再看久一点,太阳穴会开始发紧,眼前泛起微微的晕眩,忽的生出种一跃而下的莫名冲动。
这是本能在作祟,它在告知你,你很恐惧,快离开这里。
亭画站在最高处,看着天险两侧如蚂蚁一般散布开的弓手,沙石吹进她眼中,她很缓慢地眨了眨眼,尖锐又微小的刺痛中,一点水迹浮出来,里面盛着四年前的自己。
她那时站在离这里远几步的地方,和黄时雨一起,大军压城,黑压压的根本看不见尽头,箭雨就要过来了。她眼睁睁看着徐行自前方一跃而下,被寻舟抓住了手,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血花溅起来,她可怜的师妹像断翅的鸟一样掉下去,那时,徐行脸上的神情和她现在一样,冰冷,麻木,疲惫,以及,极度的厌倦。
她忽然也有种要一起跳下去的冲动,这冲动来得莫名,近乎要占住所有头脑,直到她看见寻舟出现在自己身前,他真的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于是,她伸出的那只手倏地改了方向,紧紧扣住了他的肩头,就在那时,冲动消失了,她惊醒了。
他可以,他也可以,但她不能。
她面无表情地和黄时雨一起制住他,把他往外拖离,她冷冷地呵斥着“你也想死吗?!”,不知在对寻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回音在汹涌无尽的燃烧声中嗡嗡作响,仿佛永远不会休止。
那时,那时。她以为这会是一切的终结,但终结过后,又是一切的开始。
“四掌门!”身后传来属下紧绷的声音,“穹苍已部署完毕,只待敌袭!”
“……”亭画没回头,缓缓道,“我知道了。”
天际边,最后一点孤白之色被吞没而进,金光漫漫爬上山巅,今日是晴天,太阳快要升起来了,这是个好兆头。
她立在最高处,远目望向远处那道关口,狂风忽的大作,将她复又戴上的兜帽吹下,青丝之间,已有星点白发,她平静地想,快结束了。
徐行,我在这里等你,等一次终结,亦或是再一次噩梦的开始,但还有什么会比现在还要差,我已想不出来了。
耳边传来状似鸟鸣的细微响声,亭画神色一顿,步入营帐之中。层层叠叠的文书和线报旁,有一个小小的木匣,这木匣看上去没什么大用,反倒像是装糕点用的容物,打开看,内中也是平平无奇,但此刻她打开最下一层,那儿竟不知何时静静躺着一封书信。
亭画面色不变,将书信看完后烧灭,旋即,走出营帐,不出几步,那恪守职务的下属便赶忙追来:“四掌门,你要去哪?如今景况太过危险,还是让护卫队随你同行吧。”
“不必。”亭画道,“有重要情报,线人不能暴露。”
下属道:“可、可是……”
亭画道:“我说,不必。”
话毕,她便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穿过隐秘的地道和洞窟,亭画眼前霍然光亮,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站在几步之外,面孔埋藏在阴影中,辨不清神情。
“……”亭画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你。”
那人转身,道:“既知是我,还冒险孤身前来,看来你对计划非常自信。”
此话一落,这一方天地竟寂然半晌,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