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无心道:“没有其他人了。”
父亲身后带着的人鱼贯而入搜查,少顷便奔回来,附耳对他陈述几句。父亲挑了挑眉,温和道:“明明还不到时机,就全都死了,这样可让我如何是好?无心,你说,都好好的,这帮孩子怎么会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郎无心垂着眼,温声道:“无心也不知道啊。”
默了一瞬,父亲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都快笑得喘不过气来了,一面拊掌一面道:“我现在明白了,当初茗儿没有骗我,你果然是我的女儿!早出来也好,正好,无心,看看谁做客来了?”
郎无心看向他身后,母亲和郎辞像两块石雕般呆站着,目光落在门内两具交缠着的尸体上,都是未及二十岁的少年,一人用剑捅破了一人的肺腑,一人割断了另一人的咽喉,满身狼狈,脸上尚余狰狞之色。
然后,二人愣愣地转向郎无心。
阔别已久,郎无心不闪不避地迎着二人的目光,她笑了,眼睛微弯,是二人从未见过的、令人不禁亲近的温和笑意,她轻声道:“小辞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啊。”
“……”
要离开这里。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要她剥夺多少人的性命,她也一定要离开这里。
或许是因为她已成了明面上的继承人,母亲和郎辞并未受到任何为难,锦衣玉食,畅通无阻,只是不能离开罢了,又或许,父亲已逐渐看出了无法掌控自己的隐患,才将二人带回这座城池。
郎辞和母亲总是怯怯地看着自己,只敢搭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吃了吗”、“睡得还好吗”,“不要太辛苦”,都是些从前翻来覆去说烂了的话语,偶尔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她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终于,她找到了和郎辞独处的时机,她站在阴影处,背对着郎辞,开门见山道:“我要离开这里。”
郎辞惴惴道:“我……我明白,只是,要怎么离开?”
郎无心不答,只微笑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姐姐了?”
“姐、姐……”郎辞垂下了头。这一声尤其勉强。
于是郎无心道:“杀了他。”
郎辞猛地抬头。这熟悉的三个字让她想起那具曾在她手下抽搐不已的肉山,重现恐惧之余,又有种诡异至极的安心感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
郎无心看得出她不会拒绝,她的心思近乎写在脸上,她在愧疚,和母亲一样。
“……好。我会帮你……”郎辞艰难道,“可是,想离开这里,只杀了他应该……也不能逃出去的。我查探过了,即便是人最少的时候,城里也至少还有几百个族人,几乎都是青壮年,有灵根的也不在少数,想避开耳目太难……”
郎无心道:“那就杀了他们。”
郎辞看见她掌中之物,瞳孔骤缩,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响动,郎无心神色一厉,目光中,母亲站在门外,一脸尚未藏好的惊恐之色。
听见了?
郎无心自袖中抽出匕首,快步向母亲走去,郎辞的眼睛木木地转向那把刀,这次她的反应倒是比从前快不少,立即扑来将自己的手死死压住,抱着小臂哀求道:“别!不要,别杀!!我会帮你的,只要你说,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只要她不乱说就可以了吧?!她不会告密的,我会好好看着的,我保证不会……别杀她!!”
郎无心攥着那把刀,看着母亲惶然地瘫坐在地,一双眼睛毫无情感。
她在权衡,半晌,才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
郎辞松了口气。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郎无心看着她,笑道,“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下去,这种事,不必我说你也明白的吧。”
郎辞道:“明白。我明白……我知道的,我会去做……”
郎无心冷冷道:“是你欠我的。”
郎辞疯狂点头,道:“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月圆那日,冬霜凝在屋檐上,水底瞧不见多少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