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悲愤接话:“十载又十载,人生总共有几个十载?”
“如我等身份,就算熬死又如何?好的官职总有人占去,如何能轮到我等?”
听闻此言,几位士子皆沉默。在授官之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则是迷茫,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没有晋升之路,以后恐怕也会在一个官职上苦苦煎熬。
而今日一遭,更让他们心生愤然,如若他们是世族中人或官位不这么低微,想必就不会受潞王如此之辱。
祝乘风目视前方,驱马前行:“稳步上升才能岁月平淡,遇大机遇者,也要承担大危难。”
“若是能有大机遇,我自不怕……”随口接话的孟泽辉,倏得一顿,侧头看向与他并行的祝乘风。
少年驸马身着一袭竹色圆领束袖刻纹袍服,头带玉竹冠,腰束钩玉宫绦,身姿列松如翠,看向行远轿撵的目光,却冷如凛风。
孟泽辉心头一跳,接着道:“若遇大机遇,我之幸也,当要承担大危机!”
“同为今榜士子,我定不能冷眼旁观子安兄的危难。”祝乘风似是玩笑一语。
孟泽辉听出话中含义,又看向身后的几人,迟疑道:“只不知这个机遇,是独有,还是……”
看他领会了意思,祝乘风轻笑道:“大树将倒,其上的果子自有无数。”
官位是固定的,官位上的人却不是,几个亲王扈从占下的官位,该有多少?
只要他能撼动大树,想要得到果子的人,天然就是他的同盟,他们自会全力帮他伐树。
心思几转之下,孟泽辉神情激荡,还想说些什么,远远就见一身着玄甲的天子亲卫,策马而来。
“陛下传召驸马都尉,伴驾而行!”
看着来人就心下不妙的祝乘风,唇角笑意微僵,握着马缰的手指蜷缩几下,好几息后才对众人颔首告别,又问亲卫道:“泰安殿下还未归来吗?陛下可是只传召于我?”
“陛下只召驸马一人,泰安殿下负责猎场安危,并不会此时返回。”
传话完毕的亲卫快马远去,祝乘风停留半晌才策马扬鞭,骏马弛过队伍,匆匆一撇间,又看到乘撵慢行的潞王,心下一顿,眉眼含着笑意道:“潞王殿下,陛下特派亲卫传召你我前去御驾面圣。”
“怎么会!”潞王面色霎时一片惨白,双腿打颤:“驸马此言可真?”
他自被召回京城,只见他那皇兄一面,都被骇破了胆,现下又因何传召于他?
“潞王殿下可有不适?”祝乘风坐于马上,俯看而下,温声道:“亲卫来时只说,陛下不知为何龙威大怒,臣现下也心中惶惶呢。”
潞王一听这话,险些瘫软下来,不顾身份祈求道:“驸马!驸马!刚刚的事,你万不能告诉皇兄!”
祝乘风长眉微凝:“在潞王心中,臣可是暗中告状的小人?此番误解太过伤臣!”
不待潞王解释,又弯眉一笑道:“此番潞王误臣,臣却不可恶于潞王。不若臣先登御驾,探查陛下为何大怒,潞王可随行于御驾旁,若是陛下平息怒火,臣就暗敲御驾,待听得声响后,潞王再禀告入内也不迟。”
由于昨夜那荒唐事迹,祝乘风总想远远避开帝王,眼见躲避不过,他只好忽悠潞王一同前行。届时只要气氛尴尬,他就敲击御驾,让潞王来顶包,他再趁机告退。
“那本王就先谢过驸马了!”潞王下得轿撵,也翻上了一匹马,和祝乘风同行,频频用余光看向那绝艳的面颊,一时也忘了危机,张口就道:“驸马柳腰朱唇风流身,不知可和泰安鱼水和谐?”
祝乘风一时都要被他气笑了,这潞王刚还神态萎靡惊慌不安,如今转眼就言语下流,不由催马拉开二人距离,侧眸冷道:“潞王如此好奇,怎不去亲自问过泰安?”
言罢不再停留,策马向着御驾驰去。
拱卫在御驾旁的亲卫们,看着驸马和潞王前后而来,虽不解,但也未加阻拦。
驸马登上御驾,潞王则远远跟随在亲卫队伍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