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手,落空在了半空之中。
他先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年幼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强的防备心。
接着他便微微一笑,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身子,亲和地对着少女说道:“这天灾之中,可有你的亲人?”
“我无父无母。乃是孤儿。阿黄,算是唯一的亲人。”
少女目光清冽,倔强地昂着头,紧紧攥着牵着阿黄的绳索。
“你叫什么?”
道人看了一眼她口中的“阿黄”,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将身子更低了一些,轻声问着她。
“无名亦无姓。不知来处。”
少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清冷,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道人就这般静静地盯着她望了一会儿,似沉思了片刻,缓缓直起了身子,叹息了一声,轻声而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回道观?今后就叫你白芜,如何?”
“好。”
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了几分温和,迎着朝阳他浅浅点头,目光清亮得似皎月。
“记住,你既然进了我道观之中,便要忘却今日之事,切莫再与她人提起。否则即刻便逐出师门,你可知晓?”
道人低头,严厉地戒告着少女。
他的语气之中是毋庸置疑之意,令人完全没有能力拒绝。
然而,少女却缓缓抬头,以老沉又尖锐的目光审视般地凝视着她!
她默不作声。
道人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转身便要离开。
却于他转身之际,他却听到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好。”
道人有些惊讶地转身,却见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抚摸着阿黄的毛,似乎不知道老道人正凝望她一般。
“阿黄,走吧。我们要换新家了。”
只见她迎着日光微微一笑,缓缓站起!
一片白皑皑的雪色在她身后茫茫一片,刺目着老道人的眼,令他莫名有一阵看不清的错觉。
庚寅年腊月初十夜间,苍岭镇天降异火,所有毁于一旦。
不见灰烬,不见尸骨。
第2章 卦
盛元年间,庚寅七月初七。
碧空万里如洗,一轮阔日高悬于当空,灼热着长安街尾的一处白布黑字的卦旗。
卦旗之上,蘸着浓墨挥斥方遒地在中央写着一个硕大的“卦”字。
撑着卦旗的竿子笔直而骄傲地立在了泥土之中,入地三分有余。
树荫之下偶有清风徐来,拂动起简陋的卦旗,倒是为趴在卦摊之上酣睡的少女带去了一丝凉意,令睡梦之中的她不由得咂吧了一下嘴。
卦摊之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章算卦用的纸张。虽不似大户人家的洁白,却也能写上几个大字。而现今,却很不幸地被弃如烟的口水美滋滋地沾湿了一大片。
在纸张的前方摆着一方普通的砚台。
墨青色的砚台之上缓缓搁置着一支奇奇怪怪的毫笔。
这支笔不知为何,竟比普通算卦的毫笔整整大了三倍。
笔身末尾之处,有一方精致的雕花铜扣紧紧扣住,铜扣末尾松松垂挂这一缕红线,看上去着实要喜庆了许多。
但,笔尖的墨早已将毫毛凝固成了形。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白纸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弃”字,虽力道还行,却显得心不在焉,歪歪扭扭地趴在上面。
这是弃如烟在生意惨淡之余顺便给自己卜了一卦。
按照刘叔教给她的周易之学她细细掐指一算,竟算出了她今日不易出行,恐有血光之灾。
吓得她赶紧趴着睡着了。
反正,刘叔自己都没算准过。
“弃”字的那一竖被她的口水渐渐浸湿,渲染而开,墨汁黑漆漆地便涂上了她的面颊。
这卦摊本是刘叔带着她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