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一同愣住的还有身后跟着的几个手下。

帮别人穿鞋这种事,是他们家洁癖到病态的大公子会做的事吗?

可谁知季庭礼竟然没拒绝。

他捡起掉下的那只鞋,走到姜晚面前,弯腰俯身,半蹲在地,低垂着眉眼认认真真的把那鞋套在了姜晚脚上。

动作自然,细致温柔。

像是已经做过千万遍。

季庭礼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却是凉的,轻轻握住姜晚的脚踝时,那凉意沿着皮肤往上蹿,冷得姜晚一个激灵,莫名想起了毒蛇的触感。

好像也是这样的冷。

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姜晚盯着季庭礼温和耐心的眉眼,她抬脚,踩在了季庭礼的胸口上,略有一些灰尘的鞋底,在他剪裁考究的西服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这对有洁癖的人来说,无法忍受。

更何况这样的动作,本就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侮辱性。

姜晚等着季庭礼的反应,可她这个‘未婚夫’没有半点生气,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脚踝,轻笑道,“脾气还是这么大。”

姜晚坐在轮椅上,往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收回脚,懒洋洋道,“既然是约会,我可不喜欢被人围观,你让他们离远点。”

姜晚目光一瞥,瞥向季庭礼身后的那几个手下。

他们跟的距离很近,已经把姜晚和季庭礼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尤其在姜晚坐在轮椅上,却坐出了一副大佬架势,毫不客气的把脚踩在给她穿鞋的季庭礼胸口上时,手下们全都麻了。

就这样,他们家大公子竟然都没发火。

“退下去。”

季庭礼淡淡然开口,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手下们躬身,动作整齐划一,直到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姜晚眉眼舒展,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惬意舒适的模样,落在季庭礼眼里,莫名的灵动狡黠。

季庭礼的指尖无意识刮了刮,心念也随之一动,眼底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有那么一瞬,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

没有争锋相对,没有你死我活,没有隔着血海与深仇。

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但这话刚到嘴边,被他咽了回去。

姜晚晃着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轻轻点了点前方,“那边人好多,我想去逛逛,你快点。”

季庭礼起身,随手拍了拍胸口上那个不老实的脚印,然后推着轮椅朝着姜晚说热闹的广场走去。

广场上人来人往,载歌载舞,人们穿着他们当地的服装,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的油彩,不知道是在跳舞还是在干嘛,手里撒着一把又一把的花。

姜晚问,“这是在做什么?”

“婚礼。”季庭礼顿了顿,解释道,“阿林都的婚礼,这是他们接亲时的旧俗,那花朵是给新人送上一场祝福的意思。”

姜晚似懂非懂,正好这时那对头上插满鲜花的新人往这边来了,姜晚立即道,“你快去买一篮子花来,我们也凑个热闹送送祝福。”

季庭礼什么时候这么被人使唤过?

可看着姜晚笑吟吟的脸,他拒绝不了,“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姜晚嗯嗯点头。

可当季庭礼买了花回来,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原地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轮椅,姜晚跑了。

季庭礼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高大修长的背影如雕塑般僵立,直到许久后,他从胸腔里发出一道低沉沉的笑,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越来越重的戾气,怒极反笑。

什么出来约会,什么买花,都是假的。

只是她支开他的借口。

“去找。”

季庭礼阴鸷的目光扫过周围,身后跟过来的手下大气不敢喘,连忙分散到周围开始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