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还说,这孩子命不好,所以要带去龙虎山压一压。皇帝知道自己对不住裴晏,毕竟裴晏爹娘的死,也算是因为皇帝的执念造成的。
还有皇后......沈皇后当初很疼裴晏,和疼太子是一样的。
沈皇后十六就嫁给他,跟着他在潜邸熬了近二十年,熬死了当年的太子皇兄,熬死了父皇,终于熬到他承接了大位。
他以为他们熬出头了......可沈皇后还是没撑住,她死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要自己善待太子和裴晏。
皇帝一边想,一边出神地望着裴晏,视线里不自觉有些哀伤。
裴晏垂下眼帘,只当自己看不见。
“您放心,我未来媳妇儿还在京城里呢,我哪里能跟着他一个无名无分的人跑路?”裴晏端茶朝皇帝笑了笑,那张如玉的脸上带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欢喜。
皇帝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你呀......你当初心仪人家女孩子,怎么不自己来找我赐婚?倒是要让太子过来弯弯绕绕的说一通。”
“怕您为难。”裴晏笑了笑,把茶盏里的冷差一口闷了,心底的那点不自在也跟着被压回去。他冲着皇帝笑着道,“您也知道,我要是和孟家结亲了,这京城里该有多少人坐不住了。”
皇帝心底登时如蚂蚁啃噬,只觉得烧得慌,他哑着嗓子对裴晏道,“不在朝堂上的时候,我便是你们的长辈。晚辈找长辈求个事儿,哪里就是为难长辈了?”
他不觉得为难,他也想要太子和裴晏过得好。这样他才能心安。
第205章 他的责任
“您说的是,”裴晏一副含笑的模样接上刚才的话题,“那您不得给我那未来媳妇儿赏点好东西吗?”
皇帝心头止不住的酸涩,脸上却只能笑着,说道,“好,是该赏些东西下去!那孩子是孟执书的小女儿是吧?从前就听人说过生的极好,和你配做一对儿,想必是极养眼的,皇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也高兴的很。”
“是,她生的比我好。”裴晏倒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句话,逗得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方才那些沉默的情绪似乎都跟着消散了许多,皇帝心头没那么压抑,便抬手拍了拍裴晏的肩头,说道,“过几日是你爹娘的忌日,这次还是请张天师陪你去吧,裴家这边,你不想让他们去,朕就约束着他们。”
裴晏笑着应了一声,却没再继续往下说话。皇帝似乎也不介意,开始絮絮叨叨和裴晏说起来从前的事情,从沈皇后活着的时候讲到小太孙出生的时候,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无尽的叹息。而裴晏,只沉默的坐在一边。
他知道皇帝是后悔了,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后悔了,就能够弥补的。
错了就是错了,再后悔,也回不到当初。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背后搅乱风云的那只手给揪出来。簇簇说过,在她的梦里,东宫的事儿成了一桩悬案。在北地事发之前,裴晏对那件事儿尚且没有什么头绪,可是如今,他却忍不住把簇簇梦里东宫那桩冤案和北地背后那只搅动风云的手联系在一起。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有那个本事。
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上次任性妄为,害死了沈家还不够吗?
皇帝直坐到天边翻起鱼肚白,陈恪催了两三次,才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裴晏,”皇帝佝偻着身子,声音喑哑。
裴晏跟在他身侧送他出去,闻言便站住脚,“您说。”
“如果真的是沈欢,你要怎么做?”皇帝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那双浑浊的双眼在此刻变得精明无比,视线直愣愣地钉在裴晏身上。
裴晏没有一丝犹豫,他唇边依旧挂着那种无所谓的笑意,对皇帝说道,“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对谁都一样。若真是他通敌叛国害死了浅溪郡那么多驻军守将,那他就该偿命。臣不会因为他是臣的舅舅、是沈家的六爷,便心存不忍的。圣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