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的手，死死攥紧，心底忽的涌起一阵及其不详的感觉。

“哀家没事。”太后瞧着比方才有了些人气，借着宫人的搀扶，她靠坐在床头，扭头看着身侧的皇帝道，“昌平呢？她身子弱，经不得折腾。”

皇帝脸色不大好看，避过了太后这句话，只道，“让太医再给母后看看吧。”

“不用看，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道吗？”太后好像是完全清醒了，说话也和平日里一样，尾音上扬着，透出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

她拉过皇帝的手，盯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皇帝，哀家拿你当亲儿子疼。你小时候犯了错，都是哀家在先帝面前替你求情。”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宋贵妃抬眸，飞快地扫了眼那对面和心不和的母子，随后抬手摆了摆，要带着边上的宫人都先退出去。

“站住！”太后拔高了声音，视线冷冷地看向宋贵妃，脸上的笑意讥讽，“贵妃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听听吧，你是个聪明人，留下来听哀家说说话，也挺好。”

宋贵妃迟疑片刻，垂眸避过了皇帝投过来的视线，这才屈膝应了太后的话，她低着头，走到太后的另一侧，毫不避讳地跪下去，身后，那些宫人们也跟着她跪了下去，淑妃觑着这场景，刚要扭身往外走，却被皇帝一把攥住手，拉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在了床边的长凳上。

“你也待在这！”

淑妃面色惶惶，却不敢不应，只能任由皇帝拽着她那只细白的手腕儿，低着头如坐针毡。

太后没管皇帝，她也懒得管，人多才好呢，人多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皇帝才会重视。

“你生母去的早，娘家也不得力，早些年，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都没命了。当年文王那件事，你怪我，怨我，我都知道。可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没了儿子，就剩一个昌平一个女儿，我总得为她考虑。当年，是先皇喜欢文王，哀家又有什么办法？”

太后说的这些，不算辛秘，至少在宫里，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宋贵妃和淑妃还是心下颤了颤，不约而同地把脑袋埋得更低。

皇帝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太后这话听进去。

“再往远了说，你娶亲，若不是哀家在其中周旋，你怎么能娶到沈家的女儿？哀家不是说皇帝你不好，但这世家大族的婚约，总归要考虑考虑家族不是？要不是有哀家替你做保，沈家怎么能那么轻易同意让你娶了沈氏？

后头文王败了，哀家不也是马上就支持你登位了？虽说哀家当时是皇后，可我的娘家，早已经不如从前，我这个皇后，也不过是一个空名而已。当时，那么多大臣反对，哀家依旧捧着你，让你坐上了皇位，这就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太后一脸哀伤，看着皇帝，“哀家不求皇帝你侍哀家如亲娘，但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上，多照看昌平一些。”

宋贵妃听着这一番看似软弱实则强势的话，身子瞬间被寒意裹挟，她看出来太后的用意了。

这是挟恩图报！她留下自己和淑妃，留下这么多宫人，是为了逼迫皇帝，让皇帝继续护着昌平公主。从前的种种，是非对错，早已经辩解不清，但有一点，太后当年确实是鼎力相助，才让皇帝坐稳了皇位，这是不可否认的。

皇帝，自诩是个圣人。所以他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这齐家一条，他最为看重。否则，太子和瑞王也不会争了这么多年。

第632章 做个明白鬼

他是圣人，圣人不会犯错，也不会有污名。当年沈家一案，皇帝虽痛彻心扉，但也只是替沈家翻了案，其余的，便什么都没了。他把对沈家的那份愧疚，都给了裴晏以及太子，或许是觉得这样一来，那些错，就轮不到他来背了。

这样的皇帝，最好揣测。

太后，把皇帝的心思拿捏得异常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