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最不爱看他这副模样,一个白眼翻上来,人已经起身要往外走了。
裴晏想了想,好心提醒了他一句,“那个秦翳最近不大安稳,你自己多注意些。”
“知道,不用你多话!”宋祁愤愤地吼了一声,扭头快步走了。
裴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唇角的那抹笑意跟着落下去,沈欢这次动得太快太猛,这一动,后续又安静得过分了些,他总觉得心头不安。
“元锦。”想了想,裴晏还是出声吩咐道,“让人去一趟马魏那里,替我带句话给他。”
金乌坠落,入冬后,北地的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更早。
浓重如墨的夜色笼罩上关外大地,一层接一层的寒意袭上来。
碎玉城那座小得可怜的院子里铺上了清一色的长绒毯,四周垂挂的帘子也换成了更为厚实的羊皮料子,穿过一条不长的回廊,进了正屋,临窗的软榻上,沈欢披着件厚厚的毛皮斗篷,手上捧着汤婆子,正坐在榻上喝药。
姜老脚步虚浮地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激得姜老浑身一震,人也跟着清醒了许多,他轻手轻脚地上前两步,垂首道,“六爷,冯有福出事了。他那位夫人,也就是马魏的幼妹死在了冯有福的屋内,冯家现在被人围了,当地郡守和提督往上头递了折子,京城那头,恐怕不日就会派人接手冯有福的差事。”
沈欢嗯了一声,又啄了一口手中黑乎乎的药汤,“她倒是心狠,也真下得去手。”
冯有福的夫人就是个内宅妇人,以他对欲之的了解,那孩子怎么也不会从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头上下手。
所以,撕开这道口子的,便只能是孟妩了。
到底是最毒妇人心啊。
沈欢眼底有几分不耐,“接着说。”
姜老觑了他一眼,接着道,“公孙子禄后院起火,姜家那位四小姐一口咬定他宠妾灭妻,如今递了状子上去,说是要,析产分居。”
沈欢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脸色沉了几分,“她派人去过建州了?”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裴晏的夫人孟妩了。
姜老深知沈欢对孟妩多有不喜,这会儿也不敢多隐瞒,极为小心地道,“她的人极小心,又有姜家那位四小姐做掩护,咱们的人也是事发以后,才觉察到的。后头也追查了,但没能抓到人。”
沈欢脸上的笑意尽数化为了冷意,眼睛一点点眯起来,“嘭”地一声把药碗砸在地上,屋里伺候的人瞬间跪了一地,姜老也不例外。
“六爷息怒!”姜老急急喊了一声,又回头朝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去端一碗新的药上来。
沈欢的身子最不耐寒,关外的冬日比关内更为难挨,这药是一天也断不得。
新的药很快端了上来,沈欢接过去,这回倒是心平静气地仰头喝完了,慢慢把药碗放下去,“我就知道,这女人最会坏事。当初,我不应该心软。”
早知如此,当初,就算知道欲之会恨他,他也应该直接动手把那女人杀死。
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欲之的恨也不会维持太久。
这一声里没有方才的怒意,只有无尽的可惜。
“冯砌怎么说?”不过片刻,沈欢就把思绪从孟妩身上收了回来,这会儿要紧的不是对付一个女人,而是稳住他手上这几条大鱼。
“冯老将军人很精神,冯有福是被他下令扣押在府上的。”姜老答得飞快。
“立刻递信过去,告诉冯砌,这会儿要保住冯家,就得让冯有福去给马魏的幼妹陪葬。要快!”沈欢顿了顿,冷声吩咐道。
他了解冯砌,这老头子定然舍不得杀了冯有福,这封信传过去,也只不过是打水漂而已。但沈欢自有他的一番打算。
底下的人不敢多置喙,边上立即有人答应了一声,这就拔腿跑出去传话。
姜老看着沈欢情绪平复了些,这才接着往下禀报,“围住冯家的,除了马家的人,还有几个浑水摸鱼的,说是军功被贪墨了,要让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