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福听了此刻几乎又要坠下泪来,好容易忍住道,“娘子,这一世能娶你为妻,于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幸事。既已明白了你的心意,你便……”
刚想将那一句“你便随我回去”说出,忽地又想起昨夜里兰香对自己说的那话,若是不将自己是女子的事对她说出,就这么接她回去了,不还是对秀儿不公么,况她对自己又这般情深意重,不将实话说出来,在自己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踌躇了一番,沈天福便欲将自己是女子的事对李秀儿说出。恰巧,李秀儿听到沈天福后面欲言又止的那后面的话,便留意着听他下文。谁知良久也不见沈天福将后面的话说出,于是李秀儿便从沈天福肩膀上抬起头来,看着沈天福问,“官人,才将你说甚么话,为甚不说完哩?”
沈天福侧头,对上李秀儿那双清澈的秀目,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于是便见她略微有些忐忑的说,“娘子,我才将想说得是我既然已明白了你的心意,你便随我回去……不过……”
李秀儿刚听到前面那随官人回去的话,一抹笑容已然在她唇边绽开,很快她又听到沈天福说“不过”,于是便带着些疑惑的接话道,“不过……不过甚么?”
鼓足了勇气,沈天福直视着李秀儿的眼眸,低声说,“秀儿,其实我是女子,我娘一直将我作男儿养……”
这一句话声音虽低,但静寂的房中只有两人,显然每一个字都进入了李秀儿的耳朵。刚听到此话的时候,李秀儿还觉着是不是官人在同自己开玩笑,但再一看沈天福看着她说话的那认真的眼神,哪有一丝一毫的作耍的意思?
于是只见李秀儿那一抹已在唇边绽开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下来,即使她想过无数自家官人要说出的话是甚么,但也绝想不到会是这个。虽然已听得清清楚楚,但她还是不敢相信的惊疑的看着沈天福问道,“你才将说甚么?说你是?”
沈天福大声了些,“我是女子,这些年来一直被我娘当作男儿养大的女子。”
李秀儿闭目抚额低下了头,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气也吸不上一口儿,头一阵阵发晕,耳膜里也是嗡嗡作响,身子轻飘飘的往后便倒。坐在她身边的沈天福赶忙伸出手去扶住她,嘴中急道,“娘子,你怎的了?”
许是沈天福的这句熟悉的“娘子”将李秀儿从失魂落魄中唤醒,睁开眼看到眼前之人,无法置信的将沈天福扶住自己的手一把推开,眼中蓄泪不断的摇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了为何和官人行房时,她从未脱过自己的里衣,每一次都是用手指,那夜当自己因动情时说想要和她有一个孩儿时,她会那样黯然流泪,她会扔下自己跑了出去。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同自己一样的女子,自小被她娘亲当作男儿养的一位女子。
一时之间,李秀儿定定的盯着沈天福,脸上露出些又哭又笑的神态来。对了,她笑自己竟然嫁给了一位女子,真是有违人伦。哭得是自己竟然对她一见倾心,情根深种,离了她竟然不想苟活于世。
沈天福见到李秀儿此刻的神态,摸不准李秀儿想甚么,但此时将心中一直隐藏的秘密对她说出后,心下反而一松。心道,管是甚结果,好不好的自己也愿意承受。
良久,看李秀儿望着自己神情复杂的在流泪,沈天福心中到底不忍,便说,“娘子,你到底如何想的,不要只一味哭。此刻你也是知晓我是女子了,若你对我真的有情,并不介怀我是女子,我便接你回去,我每再续前情。若是……若是你不愿再和我这女子做夫妻,我每便……缘尽于此,我便回去,你以后自行改嫁,找一位男子过正经日子去……”
李秀儿望着沈天福,心中转过万千种想法,但终究抵不过她那让自己无比贪恋的容颜,她曾在自己耳边呢喃着的蜜语甜言,她和自己在床榻间的抵死缠绵。
纵使她不是男子,好似自己已习惯了她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地,习惯了靠在她肩膀,习惯了她将自己拥在怀中……虽然两个女子做夫妻,在她心中也算是如此惊世骇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