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爹爹在随官家一起南渡临安之前一年已然殁了……”董宣沉声答道,说完这句话,眼圈已然红了。似是因这话想起了往事,董宣趁着醉意喃喃说道,“那些年我才做王府内侍时,薪奉甚少,无力奉养我有病的老父。以至于他盛年早逝。现如今我手中有了些银钱却又无有亲人可奉养。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啊。小的还真有些羡慕县主你哩。”
赵天福含笑问,“但不知董中使羡慕我甚么?”
“自然是羡慕县主你富贵时有亲可奉养,虽是乳娘,但她将你养大,想来也与亲娘差不多了。况县主还有两位姐妹可陪伴你左右,虽则落后要嫁为人妇,但现今不是仍然在你身边么。”董宣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
赵天福则趁着这话道,“如董中使所言,我的两位姐妹也不陪不了我多少时辰。且不说我皇伯父要赐婚与我,就是我那两位姐妹这日渐一日大了。我也想教她每在我这宅邸暂住,一面寻人与她每说婆家,若说好了便教她每出去待嫁。”
“按县主如今的身份,虽则她每不是你的亲姐妹,怕也是要官媒说亲,挑选世家官宦子弟罢。万不能草率了。”董宣在一旁提醒。
赵天福笑,“董中使提醒的是,我定会仔细着办她每的事。”又说,“董中使这半生以来都在为别人绸缪,可想过自家想过些甚日子?”
董宣唏嘘道,“小的是奴才命,生死都握在官家手中。常常觉着在他身边儿如履薄冰。怎敢想自己个儿去过甚想要的日子。”
“难不成董中使心中竟然一点也没想过?”赵天福有些不相信的继续追问。复又端起酒锺遥遥的向着董宣敬酒。
董宣举起酒锺仰脖一饮而尽,趁着酒意陡然多了些豪情道,“其实小的心中也不是没想过,若是有一日离了这皇宫,自己个儿还能走动,手中还有些银钱,便想置一个宅子,讨一个半百徐娘,再认养个孩儿,过一过一家三口儿的齐整日子。”
这话说完,董宣竟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滑下泪来,喃声道,“这怕是小的痴心妄想罢,这一世这样齐整的日子再也不能属于我,谁叫我是个不齐整的人哩……”
一面说着,董宣将桌上的酒壶拿起,仰脖一阵猛灌。赵天福也不制止他,由着他将那一壶酒灌完,然后醉倒趴在了桌上。
“小芙,小蓉,将董中使扶回他房中休息。”赵天福站起来吩咐厅中伺候的两位侍女。
那两位侍女忙上前来福了福道,“是,县主。”然后将酒醉的董宣一左一右的扶了下去。待三人下去后,赵天福方又叫殿中伺候的其他人来将这酒席收了。
随后自己则挥退了跟随左右的侍女,往寝殿左边沈氏所在的院落来。进到院落中,直接走入正房中,见兰香和秀儿都在灯下陪着沈氏吃茶说话。沈氏见她进来,便叫服侍自己的侍女去为赵天福泡了茶来。赵天福接了茶,吩咐那侍女烧一壶茶来放下,又叫服侍沈氏的两位侍女自己先去歇息,这边不用伺候了。
等那两位侍女应了去了,沈氏将房门阖上,方看着赵天福道,“县主今晚酒似喝得不少,脸竟这般红。”
赵天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着举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故作吃惊道,“呀,果真好烫……”
在一旁的兰香却调笑她,“妹妹,你今晚喝了酒,看上去真是好颜色哩,竟将我每比得没法儿在你跟前坐了。”
沈氏笑着插了一句,“兰香,不是我这老婆子自夸,我养大的这孩儿装扮起来,真不比你和秀儿差哩,你看她的眉眼,身段儿,再穿上这绯红的大袖罗衣,可不是月宫婵娟飞下来了么?”
“哎呀,乳娘,兰香也就罢了,如何您竟是随她一起来取笑我。”赵天福装作不满的嗔道。沈氏和秀儿见她这样倒还好,兰香见她这饮酒后,脸醉红霞,不自觉带出的妩媚娇嗔的模样,一霎时只觉口干舌燥,心中无比火热,巴不得现在就拉着她和她共赴巫山。
“老婆子说得实在话哩,你若不信问一问兰香和秀儿,看我可是在胡说?”沈氏笑着看向兰香和秀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