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缩到门边去。
姚滴珠心里气极,把药碗重重搁在桌上,骂道:“姓王的,你前几日才叫人捉奸,是你娘子我拿房子去赎得一个光溜溜的王举人回来!写了伏罪甘结的不是你?我姚滴珠清清白白一个人,不吃你这样地污水泼,你想是嫌我呢,写休书与我就是,老娘要是回头求你,就不是姚家的女儿!跟着你姓王八!”
王慕菲心里实是想休她,何况姓罗的那顶绿帽子是扣准在他头上地,哪个男人能忍住这口腌脏气!他挣扎着爬起来道:“休就休,取纸笔来!”
真要写休书,滴珠又有些儿迟疑,看见那碗药在那里,忙端起来揣到王慕菲手里,道:“作死,你吃了药再写!”
王慕菲接了药在手里慢慢吃着,心里也在转着念头,说起来休姚滴珠容易,小桃红转眼就要生产,衣食住都无人照管,却是麻烦事,不如再忍几时,转眼就是春闱呢。王举人想到明年还要进京赶考,无耐的叹了口气,对滴珠道:“娘子,你我一人让一步罢。”
姚滴珠忙就着他地台阶下来,笑道:“相公,你对我起了疑心原是因为我抛头露面。也罢,从今日起我只在家安份过日,不出这大门一步如何?你既然有银子去丽春院,想来也有银子养活老婆呢,从今日起也叫你当家。相公,与我几两银子买料子做衣裳,秋衣要预备了呢。”
王慕菲摸摸胳膊上地铜镯子,哪里舍得拿出来,然他一直合滴珠说的他不用老婆钱地。只得道:“我箱子里有用不上的旧衣,你取几件去当罢。”
姚滴珠一笑,叫小桃红来陪姑爷。就跟清风明月两个把举人老爷地十来个衣箱翻了一回,拿定主意要绝他财路。笑道:“相公,这些衣裳式样都过时了,尽数卖去做新的才好。”
王慕菲待要拦,偏又病体沉重。眼睁睁看着姚滴珠只挑出两箱不值钱的布草,那些都连箱子搬。气得他说不出话来。就是小桃红也明白小姐是恼着姑爷去嫖,所以要断他地钱财,这一回她却站在小姐一边,任姑爷在她跟前抱怨,只道:“那花柳之地的妇人,没一个是有良心地,姑爷,有钱也莫送到那里去!”
且说姚滴珠把王慕菲十数箱衣裳卖得一千三百多两银子,虽然是打了折扣。却也不少。若是正经论起来,只这一千多两,她两口儿带十来个管家使女。省着些一年也不过一二百两银,再取几百两出来或是开个铺子。或是投到人家大铺子做小东家。日子一样过得。只是王举人两口子都是富了穷,不把这一千多两放在心上。滴珠晓得王举人私自卖的衣裳也值数百两,他既藏私,这一千多两自然不能再到他手里。
滴珠寻思了许久,无意中走到一个大铺子里,见素绫跟梭子布极是便宜,就把千把银子尽数买了这两样货,搬回来存在两间空屋子里。手里还有二百两,买了些绸罗布绢等物,与一家大小做衣裳。王举人是一家的门面,与他买了四件绸衫,四件青布衫,又与他添置了些新帽子汗巾之类,包了一大包回来。
十数箱上好的值钱衣裳抬出去,换回来不值钱的数件绸衫,王老太爷听说,摸着断腿,叹息到天明。
王慕菲心里却比吃药还要苦些,然他还有倚仗滴珠处,又怕吃马三娘地板子,叫滴珠拿住了短处,不得不低头。偏这几日滴珠奉汤奉药极是殷勤,就是他想妆病也妆不得。转眼过七月,不是只是王举人,就是小怜也痊愈。滴珠摆了一桌酒席,把王老太爷请到一边与他一个吃一看三的酒席。这边他小两口儿坐了主位,叫小怜坐在下边,小桃红沾了腹中孩儿的光,与她一个板凳坐在小怜的下手。
滴珠叫小怜与王老太爷倒了一杯酒,自家亲与王举人倒了一杯,笑道:“阿菲哥哥,我晓得你有怨我处,我也有怨你处呢。今日我两个把话说开好不好?”
王慕菲握着筷子只是不作声。王老太爷使劲咳嗽,看儿子不知机,自家出头道:“滴珠媳妇说的是,一家子过日子,哪有不摔打的,我合你娘打了多少场架,可曾见过她怨我?还不是和和气气到老?依我说,从事咱都休提。打从今日起,你两个和气过日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