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宅院其实也不算小,门面三间到底三层,东边还有个跨院。进门一个极宽敞的大院落租把隔壁商家堆放木头。前院几间房又有一个教书的来租了做学堂,从东边进去一个跨院还带一亩地的庭院,也有十来间屋,是他家三人居住,其余三十来间房都是租把人家住。王慕菲站在大门口,看着在木头堆爬上爬下的几个顽童倒唬了一跳,从一个靠在墙边晒太阳的老太太身边跨过,才进东院就看见他妹子一边呵气一边收晒的萝卜干。
青娥笑问:“哥哥好,嫂嫂呢?”
王慕菲道:“明日我们织布作坊要开张,你嫂子买菜去了。”
青娥站起来,把一篓萝卜干提到堂屋,到后边捧出一碗茶来,对东张西望的哥哥说:“有个经济带人去看咱们家桃园,爹娘回芙蓉镇去了。”看看天色,笑道:“也就来家,哥哥寻爹娘有事?”
王慕菲低头吹去浮沫,吃了一口,觉得不如家里的茶好吃,搁在桌上道:“也罢,过几日闲了再和你嫂子回来。”一路都在盘算如何向爹爹开口要银子,走到莫家巷口,正遇见姚滴珠笑容满面从她家红线招出来。王慕菲想到她好意回礼,又是对门住着,不得不谢他一谢。他理了理帽子上前唱了个肥喏道:“多谢姚小姐厚赐。”
姚滴珠勉强回了个礼,抢上前几步,陈公子在后边追上来,看看前面的佳人,又看看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王秀才,脚步儿慢下来,和王慕菲打招呼:“自前几日天香楼一别,王兄可是精神多了。”
王慕菲因他眼睛在自己的新衣上打转,微微一笑道:“陈兄也是极精神的。”
陈公子不以为然,挨近他笑道:“滴珠妹子不知为何恼你呢,还不上去赔个不是?”
王慕菲不理他,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开锁。陈公子不等他开口请,先伸手推门进去,指着院子里的桂树,笑道:“我家那两棵金桂实不如你这个。”
王慕菲不喜欢他得寸进尺,冷着脸道:“陈兄有什么话直说!”
陈公子因他撕破脸,转身掩上门,也收起笑脸道:“王兄和我家九哥交好,想必也晓得我陈二的底细。小弟对姚小姐势在必得,还请王兄成全。”
王慕菲忍不住冷笑起来,“且不说在下已有妻室,就是没有,也不会看上她。陈兄无事请回罢。”
陈公子咬牙,冲王慕菲弯身道谢,道:“若得姚小姐为妻,自当重谢。”
突然门板被重重踢开,姚滴珠满脸通红冲进来,先掴了王慕菲一掌,再甩了陈公子一巴掌,留下两个男人对望彼此的红掌印发愣。
陈公子疼得话都说不清楚,吱吱唔唔半日,捧着脸甩下一句:“小贱人,看大爷怎么收拾你。”
也在门上重重踢了一脚,狼狈而去。
王慕菲想笑,嘴一动就抽冷气,随手在桂枝上的冰挂上扳下一块贴到脸上,回头推推他家的大门,还好不曾叫这两人踢坏,放下心来。因脸上冰化成水淌到脖子里,湿答答的难受,才弃掉冰,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
“小梅,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虾。”真真且笑且言,进门看见他家相公脸上红红的,半边脖子湿答答,慌的篮子跌到脚下,两条大鲫鱼在地下乱跳,她都不觉得,轻轻摸相公的脸,问他:“怎么回事?”
王慕菲肚里算计,白白挨人家一巴掌,若是实说,娘子必要去寻那姚滴珠算帐,何必徒生事端?不如按下罢,计定强笑道:“方才一个路人从为夫身边经过,落下一个银包,我拾起还他,他当我是贼就给了我一下。”
真真心疼得眼泪都落到相公的衣襟上,咬牙切齿发狠道:“不长眼的东西,再叫奴家遇到他,一定使爹爹的贴子送去府衙打板子。”
王慕菲搂着娘子,哄她道:“莫恼莫恼,他已赔过不是。站在这门口,风吹过来怪冷的。”
一条鱼从小梅手里跳出来,偏偏跳到真真脚边,真真无处出气,伸出三寸小金莲,用力踢出,那条池鱼飞到墙角,啪一声落回地下,不再动弹。真真犹不解恨,冲上去还踩了两脚,拾起交给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