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为了几两臭银子骑着高头大马娶别人去了。越想越是后悔当初不该跟他走。错信他,爹爹要他补婚书他不肯。想来心里必是嫌她私奔是个淫妇配不上他大举人。真真想地越多。越是想不开,自己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一步走错步步走错,不只将来都葬送在他手上,就是父姊也都蒙羞,连累姐姐在婆家明里暗里吃人笑话。所以她就有了想不开地念头,只是家里行动处都有人,做不得那些打算。如今姐姐叫她去游湖,却是天赐良机。忙笑着应道:“自然要去。还要带上我的琴。”
尚莺莺忙把她家那艘两层的楼船换了尚家人,又安排了两只船护卫,浩浩荡荡一百多人到码头坐船。一路上行人瞧见,都咬指赞叹:果然富贵人家气象不同寻常。
那王慕菲夹在人群里看见十来辆马车如长蛇一般向码头方向去,情知这是天赐良机,奋不顾身跟在后边,一直追到码头边。围观的人太多,他眼睁睁看着真真披着一件大毛披风,左右十来个美貌的使女围着上船去,不一会就收起跳板,几只小船前后护卫着,朝杭州方向去了。
王慕菲情急之下,扯住一个看热闹地少年,问道:“这只船是向哪里去?”
那少年吃了一惊,缩回同伴中间。一个面色微黑年纪稍大的越众而出,笑道:“兄台是问那只楼船么,那是到杭州去的,听说尚二小姐要去灵隐寺赶着正月初一烧头柱香求婿。”
王慕菲暴跳,连个谢字都等不及说,就奔到一排船跟前问:“哪只船到杭州?”
船夫们都哄笑道:“公子也想去苏州求姻缘?包船五十两。”
王慕菲摸摸身上只得四五两碎银,心中大骂船家趁火打劫,他不肯家去,回到莫家巷姚家,悄悄翻遍了卧房,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柜里翻出一块半边指甲大的红宝石戒指来,袖到一个金铺卖了六十两银,再到码头边去寻船,哪里还有船。还有几日就要过年,码头边不多几十只船早叫一干想碰运气的人尽数雇走。王慕菲看着空荡荡的码头,跺脚道:“真真呀真真,你晓不晓得廉耻!”
真真此时正手捧黄铜小手炉,倚在圆玻璃窗边看水景。有这一方玻璃挡着,又透光又挡风,最妙的是窗边摆着两只锦凳,借着天光看书极是闲适。真真上一回出门却是六七年前,一路急奔哪有看风景的心情,回松江为省钱坐地却是小船,哪得这样自在。
真真看着旷野枯枝,忽闻笛声呜咽,叹息道:“这样寒冬,不晓得穷苦百姓如何过日呢!”小梅也点头道:“是呀,我娘合我小兄弟不晓得怎么样了。”
翠依送茶水点心进来,抿着嘴儿笑道:“她们都在二楼阳台上乐呢。”话音未落,又是不成曲调的琵琶声。真真微笑道:“原来是你们,在家怎么不见你们这样乐。”
小梅道:“这里多好呀,我看看这没有围墙的天,看看这白花花一大片地水,就觉得快活。”
真真微笑道:“你也去耍罢,我一个人睡一会子。”
翠依道:“我陪小姐说话解闷耍子,小梅妹妹你上去罢。”
小梅把一只小榻移到窗边。又移来一床被子,扶小姐半躺上去,方笑着退了出去。
翠依看真真眉头微颦。笑道:“婢子有个笑话说把小姐听,今儿早晨林六叔到镇上买菜。回来说松江的年轻公子,都到杭州灵隐寺去烧香了呢。”
真真道:“想是那灵隐寺香火极是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