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还不及说话,姚滴珠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回去谢谢你家老爷,就说这些碟子家伙我们短人使,明日必送回去地。”袖内取了四钱银子把他们道:“小哥们拿去买果子吃。”
带着的一个接过来,看也不看,随手丢到空食盒里,道了谢走了。
老夫人也不怕来人听见,尖声道:“一个人与两块点心也罢了,把那许多银子把他们做什么?”
姚滴珠微笑道:“天香楼四两银子一桌地鲍翅宴虽然也是这几样,却不如他家的料足。这一桌菜本钱也要三四两呢,还有他们放在门口那坛子汾酒,那是五钱银子一坛的二十年陈酿。与他们一人一钱银子。大家体面罢了。婆婆,你从来没有合有钱人打过交道。不晓得这些待人接物。给人赏钱也是学问呢。不如以后还是媳妇管家罢。”
老夫人看着老伴,王老太爷正微笑点头。就要向儿子求助,偏王慕菲夹了一颗红袍花生,在那里微眯着眼嚼的极香,正眼都不看席上老太爷清了清嗓子,笑道:“原是媳妇想的周到,也罢,媳妇不怕麻烦,家事都交与你管,我们两个老地享几天清福也罢了。”
老夫人在桌下的脚伸来伸去想踩儿子,偏王慕菲料到他老娘有这一招,早早的缩起两只脚。只有姚滴珠初来,老老实实叫婆婆踩了一脚,尖叫道:“哎呀,婆婆,你踩我做甚?”老夫人低头一看,桌下只得媳妇一双横量的三寸小金莲,不伏气她才来家几日就把老的小的都哄的服服帖帖的,指着她的小脚儿道:“媳妇,你地脚怎么这样大法?”
滴珠小时候也曾缠脚来,只是亲娘去的早,爹爹又惯她,所以她偷偷放大了脚,也无人理会,到得八九岁上头,来松江做知府的薛大人办女学,他家地小姐们,几个年小的都不曾缠足,所以松江缠足地也少了起来。本来松江妇人就比别处地妇人能干,织一日布能养活二三个人的,就是大富之家地妻女都是不肯叫她闲逛,定了额数必要织得几尺几寸才使得。不缠足的比缠足的方便多少?
所以滴珠后来也不曾缠足,她这一双半天足,虽然也缠过了,比得一般的大脚婆娘要小的多,但是实比不上真真的小脚惹人怜爱。
王慕菲看不上姚滴珠,一大半为着她使的一手家传铁砂掌,一小半就为的是她这一双脚,嫌她将来做了官太太不得见人,不然就似那道三句半的打油诗,什么夫人出后堂,环佩响丁当,三寸小金莲----横量。若是他也叫人编排了这些话叫不懂事的小囡们闲唱,如何是好?
老夫人却是缠的一双好小脚,就是青娥合素娥,都是缠的点点大二寸有零的端正小脚,所以极是瞧不惯妇人们大脚。今日叫媳妇夺了她的权,心中极是不忿,故意拿滴珠的脚做文章。
姚滴珠眉头微皱,笑道:“原是婆婆你不晓得,我这是宫里的样子,你老人家怕是不晓得,皇后娘娘都是缠的这样的脚,我这个原是我爹爹到北京里贩货时,花了一百两银子问宫里一个老太监买来的样子,照着缠的。”
老太爷看老伴不识趣,怕滴珠翻脸坏他大计,忙道:“京中小姐们的脚原都是这样的,和外边一味求小不同。”他这般帮媳妇说话,连王慕菲都诧异起来,瞪大了眼看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