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多,齐家的马车又舒服,说笑间也不怎么觉得累,中午找地方略歇息一回,人和牲口都吃喝过了,便再次启程。

抵达白云村时,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各家窗户缝儿里都隐隐透出来橙红色的光晕,路边草丛里蛐蛐叫声此起彼伏。

有狗子叫了几声,秦猛过去“嘿”了下,狗子见是熟人,便不叫了。

太晚了,秦放鹤不愿意打扰乡亲们休息,且自己也累了,懒得交际,便嘱咐秦猛和秦山悄悄家去,不要声张。

如今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不用烧炕,齐振业和秦放鹤睡一间,阿发阿财也不必外头去,只在小厢房内挤一挤也就是了。

众人都累得狠了,胡乱洗漱过,晚饭都没吃便囫囵睡下,一觉天明。

次日众人闻讯赶来自不必说,秦放鹤带着齐振业去拜访了老村长。

老村长行了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哦,不是上回的孔老爷!”

孔老爷!

齐振业就斜着眼睛瞅秦放鹤,阴阳怪气道:“感情饿就是捡人家剩下的吃……”

饭是孔老爷吃过的,屋子也是人家睡过的!

齐齐委屈,齐齐要说!

秦放鹤装听不见的。

什么乱七八糟!

家里一直有村里人照看,尤其杏花婶儿,每天来打扫一遍,桌椅板凳俱都抹得锃亮,七、八只鸡鸭也喂得饱饱的。

原本秦放鹤是说下的蛋都给他们娘儿们吃,但杏花婶子只每日留了一个给儿子秦松,剩下的都好生保存,五天一回去镇上卖了,换的钱都攒下来。

差不多每天能攒两个鸡蛋,一共是六十二文,都用蓝印花小手帕包着,裹得整整齐齐,搁在秦放鹤平时用的小匣子里。

秦放鹤拿着这包铜板看了会儿,什么都没说,又原样放回去了。

晌午杀羊,一烤一炖,香飘万里。

众人都念秦放鹤的好,自从他出息了,村里都白吃了多少回肉?这回更是上等人才舍得吃的羊肉,真是了不得!

齐振业受到全村上下的热烈欢迎,还有小丫头片子摘了野花过来送给秦放鹤,顺道也给他一两朵。

这厮美得不行,逗着小姑娘玩儿了许久,仍意犹未尽。

“以后饿也要生个女子,软乎乎的会心疼人!”

秦放鹤跟着笑,“说起来,你也十九了,伯父伯母没给你说媳妇?”

齐振业嘿嘿笑着挠头,罕见的有些腼腆,“八岁上订的娃娃亲,今年过年就要回去办事。”

“哎呦那可真是恭喜!”秦放鹤也没想到真就问着了,“那成亲后怎么办,把嫂夫人带这边来?只是有些远……”

齐振业用力搓了把脸,“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娃,宝贝得很!原本说的是十七就成亲,硬是拖到今年!长辈也不舍得远走,饿就琢磨着,回去商量一哈,她愿意跟饿来就来,实在不愿意,就先在娘家多住几年……”

他一个大男人骤然离家都难受得很,更别提个娇滴滴的女娃了!

自家媳妇自家疼,日后有的是时候团圆!

吃过羊肉,秦放鹤又叫了秦松来考察课业,齐振业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乖乖,饿弟还偷偷收徒弟了?

难怪训饿的时候那么熟练。

秦放鹤和秦山去县学后,村里但凡有人想要读书的,都来找秦松。

他倒是来者不拒,每日单独抽出一个时辰教人,奈何读书实在是苦差事,秦松无甚威望,弹压不住熊孩子们,故而大部分人短短几天便打熬不住,跑掉了。

“如今只剩两个,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另有一个倒是天天来,学得也很好……”秦松看了秦放鹤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秦放鹤正给他批描红,听见停顿,迅速抬了下头,“只管说。”

“是个姑娘,就是村子东北角五叔家的梅梅。”秦松说。

小姑娘今年才七岁,上头有几个哥哥,都挺能干,家里是白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