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师门,两边旗鼓相当;但若论出身,他确实差远了。

再者宋氏一族历来远离朝堂纷争,可一旦与他联姻,就算半条腿迈进来了,哪怕不主动参与,在外人眼中,也是一党。

人家乐意吗?

他也没指望能在这个时代自由恋爱,只是这种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

“他连你师公都不喜欢,怕什么!”汪扶风浑不在意道。

董门这一窝徒子徒孙,宋琦估计都不太喜欢,也就是庄隐勉强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若单独对秦放鹤青眼有加才有鬼!

秦放鹤:“……”

您背地里这么说师公,他老人家知道吗?

难得见到秦放鹤吃瘪,汪扶风心情大好,耐心分说起来,“一只手尚且有长短,何况人乎?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偏好。他不喜欢你不假,但可曾厌恶你?”

秦放鹤一怔,“这……似乎不曾。”

“这不就得了!”汪扶风两手一拍,干脆利落下了断论。

成年人的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不喜欢的,不一定就会厌恶。

“况且那老头儿有个天大的好处,”汪扶风忽然笑起来,“公正。说起来,我倒颇佩服他这一点。”

世人惯好“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但宋琦不同,他对自己同样苛刻。

对喜欢的学生,难免多加照拂,但对不太喜欢的学生,宋琦也会忠于职守,从不故意为难,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这就是他最叫人敬佩的地方。

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秦放鹤失笑。

看样子,当年自家师父也没少在老爷子跟前讨嫌。

“可教学生和选孙女婿,总是不一样的。”秦放鹤说。

教导学生,是为朝廷培育人才,宋琦在其位谋其职,自然会公平公正。

但为孙女选终身……恐怕是个人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理智。

“确实不同。”汪扶风扬了扬眉毛,“但他年纪大了,他的儿子们,却正值壮年。”

秦放鹤瞬间心领神会。

人上了年纪,有些东西自然就看开了,但年青一代呢?

未必!

宋氏祖训虽在,但毕竟延续太久太久了,宋氏后人常年出入朝堂,眼睁睁看着风云变幻,看着权力迭起,他们当真不为所动?

尤其汪扶风口中那位宋琦的次子,已经爬到翰林院侍讲学士的位子,当真不想更进一步么?

祖父的意见当然重要,可如果当爹的相中了女婿……

秦放鹤沉吟片刻,“一家有女百家求,您这样打算,别人未必没有。”

汪扶风点头,“不错,就是这么个理儿。”

顿了顿,又有些不满地纠正道:“你好歹也是我的弟子,莫要妄自菲薄,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假,可你小子行市也不差!”

自从收徒后,多少人都明里暗里来打探,尤其秦放鹤入京,年前后跟着庄隐和汪扶风四处串场子露脸,众人亲眼见了,越发热切。

但汪扶风一个都没看上。

秦放鹤结亲,固然要借助女方的家世背景,但女方结亲,未必不是看重董门威望和秦放鹤的个人潜力。

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欠谁的,没必要一开始就低人一头。

他站起身,从书案后面绕过来,重重拍了拍秦放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小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宋家最重视,至少明面上最重视才学。

而秦放鹤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在同龄人之中,几乎没有对手!

不,自信点,去掉几乎!

就是同龄人之中无敌手!

只要顺利拿下会试和殿试,珠玉在前,汪扶风就不信宋家宁可放过自家小徒弟,反而退而求其次,去选那些成色一般的!

秦放鹤认真想了会儿,“多谢您费心替我筹划,只是来日若长辈松口,希望也能问问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