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来了!

他他他……我我我……

秦放鹤正专心致志答题,突然一片阴影投下,瞬间回神。

哦,皇帝巡考了。

不过这个位置……

此时此刻,只要留意到皇帝走下来的考生们,都很难不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他们激动,他们好奇,他们感同身受,他们近乎迫切地想知道这位会元会如何应对,皇帝又会做什么。

哎哎哎,他抬头了,抬头了!

秦放鹤先冲天元帝笑了下,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试卷上那一大片阴影,然后再抬头。

天元帝:“……”

哦,这是嫌弃挡光了!

他差点被气笑。

这小子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放在世间大部分场合,小孩儿,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孩儿,都有可能被最大限度地优待。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朝堂。

在官场,小就代表不可靠,小就是原罪。

若非如此,秦放鹤一早就在考中秀才后一口气直冲天际了。

可即便中间先后停了两届六年,如今他也才十九岁。

不能再等了,在他之前,大禄朝最年轻的状元是二十一岁,若再等下一届,就显不出他来了。

还是小,怎么办呢?

没关系,他可以用心理和行动上的成熟弥补。

他原本也想展现地心无旁骛,一心答题,奈何……挡光啊!

今日殿内本就昏暗,身着礼服、戴华冠的天元帝那么老大一只,真的!很挡光!

而挡光,就意味着书写效果降低,错误率攀升,由不得秦放鹤不随机应变。

万一不小心弄脏试卷,迄今为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这,本身就是殿试的一部分。

在不触犯上位者的前提下,如何提醒,如何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是个技术活。

稍不留神,前途就没了。

于是他仰头笑了。

笑得很好看,三分干净爽朗,四分成熟稳重,还有三分敬仰和濡慕。

总而言之,把自己当成扇形统计图就得了。

为了这一笑,秦放鹤对着镜子苦练数年之久,汪扶风见了都说好。

走下龙椅之前,天元帝带点恶趣味地设想过很多考生们的反应,专心致志答题?诚惶诚恐失态?抑或激动过后的迅速克制?

但唯独没有……

嫌弃自己挡光!

天元帝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然后,还真就往旁边稍微挪了挪。

他确实想考验下学子们的心态和应变能力,但恶意影响考生什么的,还真做不出来。

他也真不是故意的。

他是天子嘛,一直以来,天子做的事都是对的,哪怕错,也是别人的错。

从来没人,也没人敢表示出来!

天元帝突然就忍不住开始想,以前的若干殿试,自己下场巡视时,是否也有考生被挡光?

需求被满足之后,秦放鹤复又埋下头去,迅速投入到答卷中去。

天元帝盯着他圆溜溜的后脑勺看了半日,百感交集。

董阁老的徒孙,汪遇之的弟子,别的不说,这份胆量,着实过人。

写的么,唔……

秦放鹤不仅写了,还用了自己非常擅长的“首先,其次,再次”格式,修饰过后分阶段,层层递进表达,看上去条理就特别清楚。

当然,这是殿试,不仅要有出色的才干,也要有赏心悦目的行文,自然不可能直接写“首先、其次、再次”,一来太过生硬违和,二来也不符合时下人的阅读习惯,少不得用接近的词汇和词组代替,方好与殿试本身完美融合。

最初,他也想过要不要用官场流行的富丽套话,但看到题目的瞬间,他就定下来策略:

这位皇帝也还不大到五十岁,在位多年,明显仍有进取之心,相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