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如梦方醒,连带着刚才跟来看热闹的那些,俱都稀里哗啦跪了满地。

稍后车马停稳,有公人在马车一侧放下脚蹬,高声唱道:“请六元公下车。”

早有另一人从旁边卷起车帘,走出一个身穿蓝色绣鹭鸶六品文官袍的年轻人来,正是秦放鹤。

他稳稳当当下了车,先环顾四周,见村口老大一座进士碑,后头跟着一座稍小的举人碑,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看过后,秦放鹤来到老村长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您是长辈,莫要多礼,一别数年,您老还好?”

老村长借着他的手颤巍巍站起来,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礼不可废,都好,都好……”

秦放鹤点点头,又问了两句,这才对众人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少年人的成长极快,众白云村民陆续起身后才发现,眼前这个身穿官袍的年轻人,竟跟记忆中的十一郎十分不同。

也不知是不是那身官袍作祟,他虽还是笑着的,但众人却没了曾经那种可以近前玩闹的轻快,都局促起来。

官,真正的活生生的官!

当着朝廷仪仗队的面儿,老村长越发不敢怠慢,先带人送他们去安置了,然后请秦放鹤去家里休息。

此时天色已晚,又是一路车马劳顿,一应大事,也都留作明日再说。

早有人提前将秦放鹤曾经的院子反复整修过,墙壁重新粉刷了,窗纸也重新糊过,一色被褥日日有人翻晒,故而虽几年没正经住过人,但处处都是齐备的。

又有人送了饭菜来,秦放鹤并秦山、秦猛等都吃了。

原本村民们还想簇拥着看热闹,奈何一见仪仗队和车马,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造次?只好憋在自家炕头上大说特说。

一时秦放鹤解了玉带,换过衣裳,舒舒服服吐了口气。

那官袍肥且大,内外几层,热都热死了,还是家常衣裳受用。

抬头见秦山和秦猛还在跟前杵着,不由笑道:“我也到了,饭也吃了,你们跟了一路,还不家去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