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工研所呢?银子呼呼烧,几年了,愣是拿不出多少可用的东西!如今还炸死了人!

若非天元帝一力支持,董春自己又任着户部尚书,工研所估计早撅八百回了。

杜宇威亲自带秦放鹤去见了前任工部侍郎,让二人加紧交接,别耽搁对方去吏部接手。

六部上层官员大多会在各衙门之间轮换,而日后的内阁成员,也多出自此处。

工部事情太多太琐碎,光交接、认人就花了小半个月,等秦放鹤正式上手,已是年底,他也收获了嘴巴内外一圈儿大泡。

难怪听说自己接手工研所事务后,众人多投来同情和怜爱的目光,这也……太费钱了!

饶是董春任着户部尚书,讨要经费也一次不如一次顺滑。

就那么点儿饼,工研所都要了,别的衙门吃什么?

小小一个工研所就养着一流锻造铁匠近百人,木匠数十人,另有算学开恩科和国子监工科各处选拔上来的匠人数百人,每日所需粮米、纸笔无数,更别提每月结算的铁胚、煤炭、木料,多有损耗!

就那些人,穿衣裳都特别废!

秦放鹤用力捏了捏眉心。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他只知道费钱,但万万没想到这么费钱!

难怪前几日周幼青来找他时,言辞间就有些酸溜溜的,相较之下,农研所真的太省心了!

人家还自给自足呢!

前任工部侍郎还给自己留下一个烂摊子:

腊月了,明年的工研所预算还没批下来!

他挖坑不填也就算了,杜宇威那老贼头儿竟然也不提醒,说不是存心的谁信?

没奈何,秦放鹤只好亲自硬着头皮去内阁递票拟。

一进去,几个老头儿就嘿嘿嘿,“子归啊,工部待得可好?”

六位阁老加起来三百多岁,看二十来岁的秦放鹤真跟看孙子似的。

各种意义上的孙子。

秦放鹤转圈行礼,赔笑,“诸位大人都很照顾我,很好。”

董春坐在上首,示意他过去,“来做什么?”

上衙时间,只讲上下级,不论私情。

秦放鹤能感受到后面几个老头儿火热的视线,英勇就义般掏出预算本子,“阁老,快过年了,工研所来年的预算还没批红。”

董春看他的眼神就带了点无奈的戏谑,“怎么拖到现在?”

刚来就被坑了一把,你小子也知道厉害了吧?

后头兵部尚书胡靖便笑,“前儿没瞧见,我还以为工部明年要削减开支。”

杜宇威笑而不语。

工部削减开支?荒唐!

我工部只有奋力花钱的,就没有削减这一说!

再说了,每年我们工部各处窑厂、织造、营造等处缴纳海量税收时,也没见你们往外推啊。

又看秦放鹤,打算瞧瞧这小子如何应付。

三品大员的帽子不是那么好戴的,六部衙门的人心也不是好收拢的。

若不做出点实绩来堵下头人的嘴,纵然有陛下力挺,侍郎的位子你也坐不稳。

董春翻开本子看,一串串天文数字映入眼帘,然后迅速叠加为更触目惊心的金额。

“这置装费怎么又多一笔?”

秦放鹤细细分说,“工研所一线颇有危险,去岁炸了两次,之所以伤亡惨重,皆因防护不到位之故。我想与工部锻造所联合,请他们帮忙打造一批护具,也不用多么精巧,且先护住头面部、脖颈、胸口等要害之处,纵然不能保万全,能缓一缓炸飞的碎片势头,也能大大降低伤亡。”

搞科研确实高风险,但现在的风气着实令人气愤,问过高程才知道,大部分上一线的工研所职员竟然是肉身!

没有任何护具!

简直不拿他们当人看啊!

得知真相的那几日,秦放鹤整宿整宿睡不着,心痛欲死。

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