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金晖幽幽道:“这里的人啊,还是多了些。”

赵沛擦刀的动作一顿,人?

人!

“陛下,”有探子来报,“那个姓金的使者带人出城去了。”

“出城?”一听是金晖,陈芸就本能犯恶心,“带了多少人,去做什么?”

“呃,”探子犹豫了下,“就十来个随从,带了不少瓜果吃食,还有精致的帷幔,说是在驿馆待得闷了,难得雨停,要出去秋游、散心。”

秋游?

散心?

这个节骨眼?

一定有问题。

陈芸想。

若说要去秋游的是赵沛,那就太可疑了。

但此人行事素无章法,异于常人,别说秋游,就是大半夜引吭高歌,由他做来,似乎也都合情合理……

见陈芸神色不定,那探子便说:“陛下,据说那位金大人出身高贵,素来讲究,生活中极尽奢华,此次出使光是精美的瓷器茶具和名贵茶叶等就足足有好几口箱子,嫌驿馆闷了,无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茶叶……

一提到这个,陈芸不禁想起之前张颖坚称自己被投毒的事情,一时也是心情复杂。

千里迢迢带了名贵茶叶来,然后就拿来待客投毒?

此事到底是误会一场,还是确有其事,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但偏偏又无法求证!

“罢了,” 陈芸捏捏眉心,难掩疲惫,“由他去吧!不过此人既然被委以重任,必然诡计多端,也不要掉以轻心,让人远远跟着,看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却说金晖一路出城,对着沿途山林挑三拣四,说这个不好,那个难看,硬是批了个狗血淋头。

随行护卫的是付虎的副手,一个叫高猛的小伙子,闻言失笑,“大人既然不喜欢,不如回去吧,外头乱哄哄的,也无甚好看。”

“我偏要看。”金晖理直气壮道。

高猛:“……”

头儿说得还真对,这位大人挺不好伺候的。

大罗城虽为交趾首都,但真正繁华之处也就那几条街,出了城不过几里,放眼望去全是破败,路边野兽乃至人类尸骸比比皆是。

高锰等人都习惯性警惕起来,刀出鞘、弓上弦,以防埋伏偷袭。

“大人,此地多游民,不宜久留,您想看什么,卑职亲自去寻,实在不必以身涉险。”

金晖瞧了他一眼,摇头晃脑道:“秦阁老曾说过,许多事必要亲眼看、亲口问才知究竟。此处虽乱,却是交趾刁民混居之处……”

高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的倒也罢了,只“刁民”二字,绝非秦阁老所言!

他曾在苗瑞手下任职,虽未曾见过秦阁老,但其与总督大人师出同门,又深受陛下器重、百姓爱戴,怎么可能如此胡言乱语!

金晖自顾自说得起劲,也不理他,两只眼睛饶有兴致打量着四周,像极了寻觅猎物的野兽。

越往外走,房屋越少,多为胡乱划分的稻田。

靠近大罗城的田地大多归在达官显贵名下,又转手租给贱民耕种,赋税极高,百姓困苦,常常私下里偷偷开垦,以图果腹。

因朝廷明令禁止,这类田地便不成规模,只东一块、西一簇,乱糟糟分散在不起眼的角落,而偷空来打理的交趾百姓,也俱都衣衫破烂、面黄肌瘦。

偶有几人瞧见他们的车架,便如惊弓之鸟,仓皇逃窜。

有年迈体弱,来不及逃跑的,便跪倒在泥浆中,恨不得将脸埋进去,瑟瑟发抖。

金晖见了,眼底厌恶一闪即过。

真是一群恶心的臭虫啊。

“停车!”他忽然道。

高猛一愣,见他伸手,下意识握紧了弓箭。

他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劝道:“大,大人,朝廷有明文,不可人猎。”

人猎,顾名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