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本就会画,萧璟教的倒也不费劲。
此时桌案画纸上是一副夏日树影。
萧璟画的,是沈家云乔住处的杏花树。
云乔还记得,这杏花树,是那天,萧璟抱着她从沈砚书房酒窖里离开后待的地方。
她低眸瞧着,由着萧璟握着她手,添上最后几笔勾勒。
树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外头树影招摇,笔下文墨点点。
亲昵贴着的两人,身影交叠在一处。
萧璟怀抱着她,吻在她耳边吹气逗她。
云乔缩了缩身子,这一动作,衣领便往下掉了些。
萧璟不经意低眸,却瞧见了她衣领处,一道遮掩不下的牙印。
那不是他留的。
萧璟眸光骤然沉黯,握着她手的动作微顿。
“云乔,今日去沈家,只见了孩子吗?”
云乔颔首点头,也没说话。
萧璟低笑了声,捏着她颊边软肉,逼着她侧首对上自己视线。
“没有做别的?”
云乔视线躲避,摇了摇头。
萧璟冷笑了声,目光已经有些寒。
“是吗?云乔,你撒谎的时候不敢看人,你知道吗?”
他话音低沉。
目光紧锁着云乔,随手扔了手中画笔。
文墨溅在他手上,萧璟抬手捏着她脸颊,寒声道:“想清楚了再答,都做了什么?”
那沾着墨汁的手,隐隐透出青筋。
几点墨汁,从他手上,沾染在云乔面颊,污了云乔面皮。
云乔嗅到鼻尖墨汁味道,咬唇不肯言语,视线躲避着他。
萧璟脸色更加难看。
他目光低垂,重又扫过云乔身上那道牙印,强压着怒火,另一只手,压在她身上那处牙印上。
“谁弄得?沈砚?”
云乔面色微白,仍未言语。
她不说,萧璟也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她去的是沈家,沿途有护卫看着,身子也未曾好全,不可能到旁的地方走动。
唯一能动她的就是沈砚。
萧璟脸色阴沉,心里对沈砚的杀意更重。
瞧着云乔,低嗤了声道:“好,你不肯说,我不逼你。那我问你,和离的事,你究竟怎么想的,扬州案子将了,我不日便要归京,你何时同沈砚和离,与我一道入京。”
云乔听他说他不日便要归京,抬眼看向他。
那目光,既懵懵,又复杂缠绵,
他已经要离开扬州了吗?
所以,这场短暂的绮梦,要戛然而止了吗?
云乔的确是要和沈砚和离,只是,她不可能给人做妾。
即便再喜欢萧璟,也不能。
有柳姨娘的前车之鉴,她更畏惧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过活。
她只想和离后,带着女儿,逃离扬州的一切,寻个偏僻祥和的地方,过安逸的日子。
苦一些,也无妨。
总能活下去的。
扬州的一切,让她一一抛下云乔也没有分毫的不舍。
把她当货物利用的娘家,满府肮脏的婆家,纨绔浪荡的夫君,道貌岸然的公公,凶悍可恨的婆母。
这一切的一切,让云乔逃之不及,舍下也不会有分后犹豫。
唯独眼前的郎君,是她从十三岁自西北回到江南后,唯一有过的眷恋。
她望着萧璟,没有说话,眼神里,却似有万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