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仪急忙就要喊军医过来:
“军医,臣这就去请军医来,殿下稍等。”
萧璟却摆手叫停了他:
“不必,漠北虎视眈眈,万万不能走漏风声,让人知晓孤身子有恙动摇军心。”
话落,抬手抹去了唇上的血色。
撑着桌案,硬是站了起来。
“将军不必忧心,孤的身子,孤心里也有数,只是头疼罢了,要不了命,没什么要紧的,劳烦将军处理了此处的血迹,莫要让旁人知晓,为孤寻个偏帐歇息落脚。至于军务之事,暂且就照孤来西北途中,送与将军的密信中去办。其它的,待孤歇息过后,头疼稍缓,再与将军商议。”
萧璟话落,杜仪担忧地瞧着他面色,却也只得应下。
只在吩咐下人去寻偏帐时,有些纳闷地问:“殿下的军帐,已然收拾妥当,为何,还要再寻个偏帐来。”
萧璟抿唇片刻,几瞬后道:“郡主归朝,暂且歇在孤帐中,劳烦将军先寻处偏帐就是。”
杜仪闻言,不再多问,转而交代了士卒去寻个偏帐收拾。
几许后,收拾妥当,士卒在外通传,萧璟面色已经恢复了些,拿过帕子擦去指腹的血污,将其妥帖收进袖中,与杜仪告辞后,便带着贴身护卫离开了杜仪帐中。
他前脚走,后脚杜成若就到了。
嗅到屋内未散的血腥气,杜成若眉心微蹙。
恰巧此时杜仪问了她此事。
“殿下方才在帐中,突然头痛呕血,你可知是何缘故?爹记得殿下身子一向康健的。”
杜仪闻言低眸思量,想起东宫那场大火。
和被火场废墟后的房梁,砸出重伤的萧璟。
片刻后就猜出了他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萧璟在偏帐内歇下,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入梦。
半梦半醒中,瞧见一女子在满是江南风物的一处宅院里,伏在他膝头笑眼弯弯,鬓边沾染落花,美得烂漫。
他瞧得出神,下一瞬,伏在他膝头笑的女子,却成了病榻旁,抱膝垂首,目光冷寂清寒,面色苍白可怜,活脱脱被抽去生机的女娘。
他本能的,想要抱一抱她。
却在触到她衣衫的那一刻,眼睁睁瞧着她化作碎屑。
而后,又在月光中被一寸寸扯得撕裂。
什么都不剩。
而他,连一点点都未曾握住……
萧璟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手心泛着微凉。
他喉头微滚,扶额擦了把冷汗,垂眸时只觉眼前还浮现着梦里的情形。
护卫听到动静,忙掀帘入内。
警觉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萧璟搓了搓自个儿脸颊后,嗓音沙哑地道了句:“无事。”
他试图回想梦境,却怎么都想不起,梦里的那张脸。
偏偏,却记住了梦里的一切景物。
江南的风物,扬州的琼花。
萧璟喉头滚动,又想起今日听杜仪提及江南私盐案时,自己额头一阵阵发疼的感受。
他只去过一次江南,便是为私盐案的那次。
所以,私盐案中,他不仅是在江南查了案子,还遇见了一个女子,将她带回京城养在偏殿了吗?
静默半晌后,萧璟起身,往帐内书案前走去,提笔画出梦里的景象。
深宅院落,雕梁画栋,院墙边,遍植的花丛,和一株开得极为繁茂的,盛夏时节的树,以及树影下头,姿态亲昵的男女。
每一处他都画得极为费心细腻,唯独面庞,匆匆勾勒,只一个轮廓。
自萧璟抵达西北后,随身的护卫便是京中带来的那批和西北地界从前留下的鹰卫轮番当值。
他早在京城便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护卫,一直在向记忆模糊的自己,隐瞒着什么。
扫了眼今日守夜的护卫,见是长安随身跟来西北的一位,萧璟抿唇将那画,妥帖叠好,塞进信封里,屏退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