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血泊中的沈遽眼球空洞,直直朝门外射来,刚好与少女对视。那双昔日会认真映着她倒影的温柔瞳孔,此刻却再无生息。
哥哥……为什么死的会是哥哥?
沈烟烟的情感和理智已经濒临扭曲崩溃,内心和灵魂在疯狂尖叫。她想要阻止这一切,全身却像石雕一样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似乎是一只手,拂过她青筋跳动的脖颈,又拨开了她鬓边的发丝。那个生物又伏在她的耳边,悄声道:
“你也想杀死你的血亲么?”
沈烟烟像生锈的七音盒,头颅缓慢地移动,往左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得病态的女人脸,过分幽黑的眼睛在这张脸上显得大到诡异。往下连接着畸形拼接的身体,旁侧还有一个五官相同、闭眼垂落的惨白头颅尸首像多余的赘生物。
女人犹如看到同类,对她裂开了一个夸赞似的微笑。
沈烟烟只有头部能够动作。沾满泪痕的面容十分僵硬,她艰难地吐着字,犹如祈求与邪神做交易:“求求你……”
“求我什么?”
“让哥哥……不要死……”
“可是我的姐姐已经死了。”女人轻轻地说:“你的哥哥也该死了才对啊。”
她很高,因为底下是可以不断延伸的粗壮触手。那些触手又是那么的特殊而强大、美丽,那么的多,多到可以把少女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们了,不好吗?”
女人身下的触手忽若潮水涨伏,高高扬起,仿佛一张巨大的水母的网,将她吞了下去。
第0167章精神污染(2)
“呼,呼……”从窗外不间歇传来海风的声音。
窗外的夕阳呈现出鲜艳的血红色,女人似乎住在一间疗养院里,身体消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眼窝也深深凹陷下去。
她抚摸着襁褓里的婴孩,眼睛却始终望着窗外。
“好想再看一场烟花啊。烟……给你取名为‘烟’好不好?”
尽管她知道,那样的烟花不会再有了。丈夫不会容许那个男人再出现。只醉心权势和政治的丈夫,也不会对这个只有联姻价值的女儿投以半分关注。
这是独属于她的东西啊。
“一个字,太孤单了。”女人又垂下眼:“还是叫你烟烟吧。”
烟烟……烟烟……烟烟真可爱呀……于是她就这样哄着摇篮里的女婴,不断重复着这一两句话。
“她”睁大着乌漆漆的杏眼,不哭也不闹,只是费劲地试图去理解女人所发出音节的含义。对方是谁?她叫“烟烟”吗?
不,烟烟是在叫“我”吗?
然而女人却很快死掉了,骨灰被洒在海里。“她”也像一阵烟被风吹走,吹出了窗外。她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大了一些,汲取了女人的养分。
我现在是烟烟。她想。
天边的夕阳还是那样的血红。她下意识朝那轮夕阳飘去,那里好像有什么女人所寻觅的东西,而她最终也与它合二为一。
母亲……
她好像终于知道了母亲的含义是什么。
浓烈的红色给人以温暖的错觉。可夕阳的尽头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余暮下仿佛被血色染红的海。
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残肢。
“她”努力地盯着海面,或许是在试图从那些长短不同的手脚四肢、颜色深浅不一的眼球中,拼凑出一个熟悉的模样。
然而没有母亲,母亲已经化成了白骨粉末。似乎曾经还有过一个很爱她的人,那个人也找不到了。
她低头看向海面,不知何时,化出实体的她已经一脚踩进了海水,踏入了这一片“消逝之海”。
粼粼的水面映出“她”的样子,五官因为反射而显得扭曲失真。仍可看见秀美的眼和鼻,但也不过是器官的拼凑。
零碎的记忆碎片开始浮上脑海,她听到许多他人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