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教你,是让你知道怎么教人写字,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简儿了。”陈执低低说着,握着他的手带他落墨。

落笔是一个陈字,写得很慢,就像刚才教女儿一样,纸上是遒劲的陈祖体,笔走金戈。

三个字一笔一划地写完,却是陈敛骛的名字。

陈敛骛愣愣地看着纸上,陈执在带着他缓缓写着第二遍第三遍,渐而写满一篇他的名字。

每一笔每一顿都是那样的如出一辙,陈敛骛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落墨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在幽宫里偷学笔墨之初,便想学写自己的名姓,那时候翻了整整一天的书目,才从太祖林林总总的字迹中拼凑出这三个字来。

这是他最先会写的三个字,他那时不知练字要先练笔画顺序,只是拿着秃笔有样学样,后来练得多了,才慢慢从字迹勾连中寻出笔顺来,又翻回去从头修改。

陈敛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执了悟他的心思,比他自知自觉还要先上一步了。

陈敛骛垂着眸子看纸上的一笔一划,心里似乎真有几分梦想成真的热涌。小时候冷冰冰的残缺字帖,现在变成一个人一个怀抱,手把着手的太祖真迹。

“为什么不可以?”陈敛骛出声问他。

“嗯?”陈执顺口问道,似乎仍在教他执笔,没有分心。

陈敛骛的手运上力道,自己使起笔来,而陈执仍握着他的手,看他在自己手下龙蛇行墨,满篇的“陈敛骛”中添出了“陈执”两个字。

“陈执”,陈敛骛在那字尾添笔:“祖、师、妻”

他仍要往下写,被陈执的手用力握住了。

陈敛骛笑,垂眸而笑,而后回首去亲他,亲中带了吮的力道,绵绵不绝。

第103章 | 番外:“从谁肚子出来跟谁辈分,你今日叫我一声祖奶奶”

皇家的礼节最为繁缛,可陈执和陈敛骛一直为女儿隔阻了那些多余的规矩,他们只有独女一个,不必弄出那些君臣父子恭敬的出目来。

是以陈临简四岁了,在宫宴上想和爹爹父皇坐在一起,还是可以被宝座上的皇帝龙袖一卷抱进怀里。

今年宫里乐院纳了极好的琴师,此时宴会正中筝排雁柱,一曲琴音独奏。

陈临简在上面看痴了。

“擦擦口水。”陈敛骛正和陈执在宴饮群臣,饮酒间还不忘看一眼怀里的公主,奚落一句。

陈临简不理他胡说八道,自己的仪态好着呢!

到琴师下场,余音仍绕梁。陈临简才转过头来,拉拉旁边陈执的衣袖,“爹爹。”

“嗯?”陈执放下酒樽,微倾过身子轻声问她。

“那首菩萨蛮写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陈临简小小年纪过目不忘,平日离了双亲的教导自己还要找闲书来看,陈执一时不知她说的是哪首,眼神意思是让她背出来他听听。

“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陈临简只背了上半阕,或许她也模糊地知道,后面的词不适合她这个年纪来背。

陈执笑了,不知是该夸她小小年纪旁征博引好,还是说她不务正业的好才四岁,就连晏小山的春词都看过了。

“是,适才弹的就是《湘江怨》。”陈执最后还是一笑置之了,觉得这般懵懂年岁不用太过拘束,于是拍拍他闺女的小脑袋瓜,又回身提杯和臣子酬酢起来。

陈临简愣愣地看向台下,那原本清音缭绕的空地此时已经换成了管弦舞女。

“喜欢琴音?”正愣神间听到兀的一声,陈敛骛在耳畔问她。

这四年里日日带她的终究还是父皇,知女莫若陈敛骛。

陈临简点点头,“好听。”

陈敛骛问了一个小孩子很容易混淆的问题,“你是喜欢听这样的琴音,还是想成为能弹出这样琴音的人?”

果然,陈临简眨眨眼,“有区别吗?”

“当然有,”陈敛骛暂时把杯放下,跟她讲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