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鸟栖,欺竹轻脆。
倏忽之间,惊掠而去,竹复又挺耸如前。
像溺于水中却仍争流的荇草。
不知为何,她眼前忽然起了一片雾光,鼻尖泛出细密的涩。
“我原先也觉得那是很好的……”舒茵喃喃道,“但现在想想,竟觉得有些后悔。”
俞姨娘默不作声,静静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舒茵目色放空,轻声说:“我其实并不多喜欢梁郎君,最开始只是不想草草嫁个年青举子,苦熬多年再做个诰命,何如一开始就入高门的好?
“可我那么渴求的东西,竟被二姊视作洪水猛兽,为了避之,她哪怕出府别居也在所不惜。
“当日二姊走的时候,我其实在旁边窥看了一会儿。看着二姊那么决绝的模样,我竟然也生出些反叛的心态。
“我既然不喜欢梁之衍,为什么要为了所谓高门夫人的位置这么委屈自己呢?我要想有所依,就非只有这一种法子吗?
“可是……”
可是大道险途,哪那么好走呢?
舒茵说不下去了,干脆闭了嘴,想听听俞姨娘怎么想。
但俞姨娘依旧笑,只是说:“这是自食其力,也很好的。”
舒茵茫然,旋即又苦笑:“阿娘什么都说好,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兀自等了几息,没再等来俞姨娘的回音,舒茵失落地闭上双目。
罢了,这些芜杂事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又怎么拿来烦扰阿娘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只有那一日真的到了,她才知道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月钩坠下半边,窗外夜色越淀越深,渐渐的,连一丝亮也透不出了。
俞姨娘终于收回视线,拂开怀中爱女的颊发,轻轻将她拢入怀里。
她没读过书,一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不敢在舒茵抉择人生时置喙,生怕舒茵因自己的只言片语而误了终生。
但有一句话她压在了心中,几度徘徊尤不敢说
只要是茵茵想做的,在她看来都是很好的。
……
舒芙搬进宣阳坊的小宅后,花了两天工夫,里里外外好生收整了一通。
闲下来后,她才想起寻常人乔迁,往往还爱办个温居宴。
她琢磨着,也下笔写了几份请柬,分别给李杪、秦幼安,以及余六程四张十二等几人发去。
本来她想着,自己此番独门立户的事放在长安贵胄眼里可谓惊世骇俗,这些小娘子的耶娘多半会拘住她们,不令她们与自己往来,所以她早做好了只有李杪一人前来的准备。
岂料到了温居当天,她发了函的小娘子们竟然全数到了,甚至有几人还携了家中其他姊妹来同凑这个热闹。
事出突然,舒芙只好临时出门沽酒,又令阿笺再买些冷淘酥团等吃食回来。
最后,一群小娘子聚在一起温了薄酒吃,酒过三巡,又说要向舒芙道贺词。
秦幼安身子不好,酒没饮几口,嗓门却半点不见小,嚷嚷着舒芙一定要好好恭听她搜刮来的贺词。
她叫张十二娘搀了一把,方才踉踉跄跄站起来,清了清嗓,朗声道:“莺迁仁里,燕贺德邻,恭贺迁居之喜,室染秋香之气。”
张十二娘听罢,笑谴她不知从哪里剽窃来的。
秦幼安理直气壮地反驳
毋管是谁写的,只要她自己的感情真挚就足够了。
直至月上中天,一场温居小宴才算宾主皆欢地告了一段落。
阿笺精神气更好些,见舒芙累得蔫萎了一般,不由笑出声来,又欲说些什么逗她开怀,于是偏着头想了想,终于叫她想起一件。
“姑娘知不知晓前几日快哉阁的事?”
舒芙掀了掀眼皮,有些好奇,拖着裾裙往她的方向挪了半寸,显然是要认真听的模样。
“是一个叫陈毓的誊书人,指控梁之衍剽窃他的诗作,武威郡王恰巧在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