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皇三子践祚之议已成定局,再无更易之机。
兖王未令其在柩前即刻登基,已给足群臣反应时间。
国丧之后,便要准备新君继位大典。
较之仓促如儿戏般的国丧典仪,新君登基大典则被上头给予了足足一月的准备时间。
饶时间相对充裕,各部衙门依旧忙得脚不沾地,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新君继位的各项工作。尤其翰林院,不仅要恭撰传位诏书,要制登基仪注、修告忌天地祝文、编纂嗣统宝训、朱笔点勘金匮玉册丹陛文移等。
连陈今昭与鹿衡玉等边缘人物都被派上了用场,与其编修一道备太庙谒祖典册。
接下的一个月,陈今昭忙得昏天地暗,日日披星戴月归,直累得下值归家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几口,恨不能倒头睡。
不虽忙累,可较之获派登基大典实录之职、须秉笔直书新君德音的同僚,的点累当即不了。没见的那位同僚短短几日时间嘴上了燎泡,人也消瘦了许多,整日愁眉苦脸如丧考妣,让人看着都觉可怜。
期间,朝中发生了件大事病中的周首辅用了封驳之权,上书驳斥了立皇三子为帝的提议。此事快传遍了朝野,各部衙门对此反应不一,在一定范围引发了喧哗。
当日,兖王以朱批给了批复,仅两句
以幼凌长,不符伦常之道;
首辅废长立幼,恐有摄幼主总万机之嫌。
仅此二句,周府沉寂下,也让观望事态发展的那些两朝老臣几多叹息。
昔年以伦常压了文帝废长立幼之念时,何曾今日会被兖王反以伦常二字回敬。伦常二字重重压下,周首辅能再如何驳斥,总不能自打嘴巴,昭告天下昔年进言皆一国辅臣的莠言乱政。
再有诸多不甘,如今也只能接受现实。
得批复的周首辅其心绪如何伏众人不知,只知当夜太医院的半数太医都进了周府,兖王命人送去两车上好药材。
京中诸多府邸灯火彻夜通明,直至翌日得知周府并未挂白,朝臣才长松了一口气。周首辅德高望重,深受百官信服,另一方面,也希望新皇登基大典能顺利进行,不再节外生枝。京中动乱太久,谁都渴望早日恢复安稳的生活。
六月初五,天朗气清,钦天监卜的黄道吉日。
卯初时分,鸿胪寺官引王公百官于宣治殿前依品级列班,数千人垂首静候。吉时将至,三声静鞭响彻云霄,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
“开”伴随赞礼官高宣,宫门前持戟武士整齐划一推开庄严巍峨的朱红殿门,重重宫门次第洞开,晨曦的第一缕金辉刺破云层,普照在自宣治殿前延伸出的蟠龙御道上。
王公百官抬目远迎,见御道尽头,两道人影沿着次第排开的五色仪仗,踩着蟠龙毯于编钟的清越声中缓步走。
左侧那人身量极高,牵着旁边新君的手,雍容雅步,襟度恢廓,玄色织金五爪团龙蟒袍衣摆随步幅漾开纹路。
对于众人或直白或隐晦的打量,不以为忤反回以温煦平和的目光,雍容雅量,自有一番恢弘气度。
与其王仪天成的气度相比,七旒冕冠垂珠后的那天骨遒美,似镶金雕玉般华贵的面相,倒成了最不足道的边角。
王公百官几乎难以相信,此人便杀名满皇都的兖王。
自打兖王入京,如猛禽境,虎兕出没,行事作风灭绝人性,比之八王更为凶残狠辣!皇朝诸公对深恶痛绝,私下更骂其为酆都恶鬼,元恶大憝。
尤其在对方一日杀三公、又疑似鸩杀太子后,诸公对兖王的印象更差极致,自发将其面目与穷凶极恶的悍匪勾连。众人都信相由心生,兖王那般凶性之人,其本人即便不面目可憎,也必杀伐毕露、桀骜凶残的面相。
可今日目睹真容,对方却与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抛开其勿论,那般浑然天成的恢弘气度,雍容华骨,自带一股人主之风,倒也难怪那公孙桓对其如此推崇,三句话不离一个吾主。
满朝诸公内心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