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日,陈今昭与鹿衡玉都在郁郁寡欢中度。
前者值宿于首日,后者紧接着第二日,两人心情能好才怪。至于第三日的值宿者,也没悬念,自那沈砚。
沈砚的位子在旁侧,所以难不注意,一整日下对方那极为不佳的心情。连其间上官存着抬举之意让其去沏壶茶,都被头也不抬的硬邦邦回了句,水房在殿侧,大人请自便。可把上官气得后仰!
陈今昭与鹿衡玉看的心头爽畅,一刻直恨不得给那沈砚竖个大拇指。果然状元之才,若论言语忤人,俩不及对方远矣。
下值时分,鹿衡玉在陈今昭悲苦的神色中离开。
离开时面色同样悲苦,因为今夜后要轮了。
待翰林院众官员离开,陈今昭认命的叹口气,收拾东西去了西边配殿。里,便值宿人员的值房。
值房设有里间,里面寝用物一应俱全,都尚寝司按官员品级供应的。只目前的情况看,些寝具被褥等供不供应倒也无妨了,统共今夜睡不得的,否则若上头当真派人寻做事,至此间却见于里间呼呼大睡,那可真老寿星吃砒霜了。
届时一个渎职之扣上脑门,一顿鞭刑怕少不得的。
酉时,尚膳司的宫人送了晚膳,一荤一素,一粥一饭。
用完了膳,陈今昭点了宫纱灯,坐在窗前发了会呆。稍顷又走出房门,在庭院里慢走小半刻钟消消食,之后才重新回了值房。
值房内设两排长书架,其上书籍类别繁多,站在书架前挑挑拣拣,最后拿《天工开物》的第二卷,捧至临窗的案前翻开看。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挂上梢头,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姬寅礼从尚书房回昭明殿,交代完公孙桓一应事务后,身往寝殿去。在即将踏进内寝那刻,突然停住了脚,朝旁边轻瞥一眼。
一旁躬身打帘子的刘顺额上滑下了冷汗,齿间不住碰撞。
姬寅礼收回目光,抬脚入殿。
内寝居于后殿,一应奢华物件昔年的那批,虽陈旧褪色,但大件如黄杨木嵌五彩琉璃屏风、金丝楠木雕四爪金蟒寝榻、朱漆戗金云蟒纹宝座等,小件如珐琅彩鱼戏荷叶图赏瓶、翡翠浮雕插屏、掐丝珐琅宫灯以及缂丝蟒纹幔帐等等,无不透着尊贵考究,昔日权利的象征。
此刻寝殿内烛火幽暗,榻前帷幔轻垂,氤氲着朦胧暧昧。
姬寅礼未径直走向寝榻,反脚步一转,离寝榻有段距离的宝座前,信手撩袍落座。
殿内陷入了沉寂,连外头奴才噗通跪地声,以及重重的砰砰磕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姬寅礼缓慢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皮半遮,似在低垂眸光打量玉扳指上的纹理。
许久,帷幔垂落的寝榻间传了动静,女子的啜泣声。
“十五殿下,……非要我如此难堪吗?”女子的呜咽压抑隐忍,夹杂着难以言的酸楚,令人闻之动容。
姬寅礼神色未变,连语气都惯常的平缓,“何人在那?”
女子的哭声一滞。偌大的寝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凝寂。
缂丝帷幔被人从榻间用力掀开,女子赤足跑下,踉跄的一路从寝榻绕屏风,径直宝座那人身前,满面泪光的看着。
“十五殿下,敢问如今可有看清,面前之人何人?”
面前女子清丽婉约,宛若秋水芙蓉,世间少见的姝色。此刻未施粉黛的好似依旧从前模样,但较于往昔又平添了三分风韵。
披着一袭单薄的宫纱站面前,摇摇欲坠不胜堪怜。
姬寅礼只端坐那,一言不发。甚至未曾朝看去一眼。
未得任何回应的女子,只觉当下愈发难堪,同时心中亦惴惴不安。十年未见,只觉得对面那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男子分外令人陌生,与十年前那个桀骜不驯、却待赤诚的十五殿下,宛如两个人。
面对个让万分陌生的男人,有些拿不准今夜步棋可有走对,可事已至此,咬牙也得继续走下去。
“怨我的罢?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