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什么,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从没有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是铁血手段的帝王,但也是肉体凡胎。

天下这么大,便是神仙都不能真正普度众生,更何况他也只是人间的一位君王。

他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说出冤死的魂,心里未尝没有愧疚,可他没有回头路,也没有选择。

帝王杀伐果断,泥沙俱下,所以他磨砺出天底下最冷硬的心肠。

当东海的渔女捧着好不容易排到的稀粥品尝一口时,皇都的御书房中,那位帝王正掩卷沉思。

世间事早有定数,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她扑在他怀中,抱住他,眼眶湿润,她想哭。

景熙帝却格外冷静,他扶着她细软的腰肢:“朕为帝王,操杀生之柄,便要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这些事说起来惊心动魄,但于朕而言,也只是几桩往事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轻描淡写,不过阿妩却想起御书房的布置,简洁肃穆,没什么多余的花哨,但是从这里流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当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权柄后,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真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收敛自己的性情,兢兢业业十几年如一日吗,难道就没有放肆的那一天?

他若要放肆,那又该如何收敛不羁的心思回归正途?

这一刻,阿妩突然理解了他往日的过于压抑和克制,因为他是皇帝啊,他早已经习惯了。

景熙帝拿了白色软缎的巾帕,给阿妩擦了擦眼泪:“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阿妩抽噎了一下。

景熙帝抱着她,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纤痩的背脊:“继续我们刚才的故事。”

阿妩趴在他怀中,睁着湿漉的眼睛,敬仰地看着他。

景熙帝:“其实投入东海卫防所的二十万两,只是朕投入的其中一部分,这些年,朕巧立名目,将银子源源不断地投入东海,造远航舰船,战船,都是为了图一个将来,十几年慢慢打下家底,才能将这东海这片海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阿妩一愣,之后陡然间明白了,景熙帝盯着的是遥远海航,利剑所指,却是镇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