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踩着她手的那位小姐故作惊讶,脚却没松开半分,绣花鞋跟狠狠地在宁昭的五指上碾动,“没看见你呢。”

“咔!”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响。

宁昭疼得脸色惨白,本能地望向正在抚琴的谢闻舟,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期盼那人能看过来一眼。

一眼就好。

谢闻舟真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可仅仅也只是匆匆一瞥,他的视线又回到林晚棠身上。

那一眼陌生得好像是不认识的人。

宁昭再也不期盼了,她死命地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脑海里蹦出从前的画面,那时她采草药被路边的野草划伤,谢闻舟心疼得连着一个月都不让她再去采药,家里的所有事都由他一人承包。

可现在,她的手都要被人踩断了,他也置若罔闻,仿佛陌生人。

亭子里的谢闻舟还在和林晚棠相视一笑,默契地弹奏完一曲又接着下一曲。

“呃啊!”

粗重的鞋跟再次落下,重重地踩在刚刚已经碎裂的地方。

疼痛犹如万千蚂蚁在心头爬,啃噬着宁昭生命里一点,一点的光。

在失去所有意识前,她的耳边传来鼓声雷动,欢声笑语,曲舞终了,好不雀跃。

……

宁昭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在饮雪斋,不同的是,这次身边还有位大夫。

大夫正在和谢闻舟交代病情:“世子,姑娘的右手指骨呈粉碎性骨折,即便后面痊愈也会留下永久性损伤,再也做不了细活,十指连心,接下来一个月她都会疼得夜不能寐,一定要好好看护。”

宁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她以后怎么医人,怎么施针诊脉。

她下意识就要撑住身体起来,而右手不仅使不上力气更是疼得她一下跌下去,发出声响,引来正在交谈的二人的目光。

大夫叹了口气提着医箱就离开了。谢闻舟连忙扶起宁昭坐起来,抱歉地解释,“当时我只注意弹琴了,没有看到你跌倒……”

宁昭看到那张曾日日夜夜相对的脸只觉得心寒,脑海里依然是晕倒前,他在那里和林晚棠温柔含笑对视弹琴作舞的画面。

他是没看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她缓缓闭上眼,竭力压住心头传来的那抹痛意,一字一句道:“我要报官。”

谢闻舟愣了一下:“什么?”

“你刚才没听见大夫说的话吗?”

宁昭微微举起裹得厚厚实实的右手,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落下,“天子脚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她们将我的手变成这样,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只是以后不能做一些事而已,更何况在这里,我不会让你需要做什么事情的。”谢闻舟的神情变得复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她们都是晚棠的朋友,个个都是上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追究,晚棠会很难堪。宁昭,你一定要把事情闹这么僵吗?”

第七章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落在柔软的被褥上,就像宁昭这个人一样,无声无息。

所以就要因为要顾及林晚棠的脸面,她就要生生吞下这些苦楚吗?

“我一定要报官。”

谢闻舟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你变成这样,宁昭,你从前从不会让我为难。”

他走到房门口,像是事先预备好的那样,唤人抬进来好几个木箱。

他“啪”的一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见宁昭没有反应,他又打开第二口木箱,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珠宝玉石。

第三口,是上好的锦缎罗裙。

……

“够了吗?”谢闻舟冷冷开口,“你报官也得不到这么多。”

宁昭觉得好笑,她笑着笑着,眼泪也在控制不住地掉,“多谢世子,我权当你今日兑现了当年对我的承诺,谢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