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出陈温下山真相的那日，明明剑已经到了他的心口处，却又退了回去。

是什么让这个冷心冷情的男人学会了克制？

明明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依然想听对方亲口说出。

上清抬起银白色的眼，没有陈温在时，他身上的冷意比万古不化的冰川还要坚固。

他答非所问，却一句话暴露了方应棠的心。

“你心存死意，可我不能让他伤心。”

“若他能更狠得下心一些，你以为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讲话？”

＊

方应棠找了一个时辰，终于在海上看见那抹微小的身影。

也不知道一晚上究竟做了什么，唇边是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眼下乌青，袖子被海水打湿，皱巴巴的垂在身侧。

“方应棠，你怎么来了？”

听见对方的问话，方应棠又气又急，“你……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陈温笑了笑，“坐了一夜而已，你急什么？”

“魔……”方应棠顿了顿，“魔王呢？”

“他走了。”陈温笑容淡了下来，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忙不迭的拉着方应棠坐下，“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他凝白的指尖落在海面上，只见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明明是白日，可海面上却映出了星河万里。

璀璨的星辰密布在黑幕上，像是神女经过时挥洒的珍珠。

“怎么样？好看吧？”

陈温孩子气的挑了挑眉，“我昨夜研究了许久，终于学会的，只要有水的地方都可以用。”

方应棠看着海面，心痛的难以抑制。

他想问，你知不知道画上除了黑夜与星辰，还有一道背影？

嫉妒、怨恨，撕扯着他的心脏。

方应棠小小吸了口气，没让情绪露出来，他展开手臂，“来吧，抱一个。”

陈温茫然的眨了眨眼，“为何？”

“嗯……”方应棠思索了片刻，“当然是为了庆祝你新创了个法术，毕竟在你身上，或许这辈子也就一次，总得好好庆祝下。”

陈温脸上浮起薄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往前一步，任由方应棠抱紧了自己。

方应棠看着毫不设防的人，手掌微微抬起，悄无声息的灵力附上掌面，现在的陈温很虚弱，很疲惫，他只要轻轻一下，对方就会晕倒在他怀里。

他知道有门法术，可以让对方失忆。

他只要把人带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一年两年十年百年……陈温能修炼到什么时候，活到什么时候他都陪着对方。

冬天他们可以窝在暖炉边抱一整天，春天了，可以去看漫山的桃花，夏天，他会在人睡着后轻轻摇着扇子，准备好冰凉的瓜果，可口的果茶，秋天了，他们可以去爬山，群山都被秋衣染黄的世界，漂亮的不可思议。

可最终，他的掌心只是轻轻的按在对方消瘦的嵴背上。

他抱着人晃了晃，沙哑的声音温柔的足以令人落泪，“骗你的，温温小宝贝最厉害了。”

＊

回去的路上，陈温情绪已经平复了。

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又把狼狈的衣服整理好，可刚一踏进小院，就被冲出来的师尊紧紧抱住。

像是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抱的他喘不过气来。

陈温努力笑了笑，“师尊，太紧了。”

上清微微放松了力道，却依然没放开他，这时，一道身影撞进陈温的眼中，是方应棠。

他把地方让给两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却极为孤独。

夜色如水，盘大的圆月高高在上，方应棠端着一小碗新蒸的奶提子过来找陈温，陈温刚洗过澡，黑发湿答答的贴在衣服上，明明一道法术就能弄干的事情，方应棠却寻了块方巾认认真真的擦拭着。

直到陈温吃完奶提子，头发也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