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陵问:“为何?”

他将烧好的水晾温,递给莺然。

莺然接过,将吃不下的饼递给他,小口喝水,碎碎念叨:“咱们后院里的荷花莲花开得正好呢,还有很多其他花草,我想看那些花儿都开一遍。小闲亭里的躺椅睡着也舒服,我喜欢修炼后睡在躺椅上,在小闲亭里吹风……”

“偏院里喜伯他们种的菜地已经长出了几茬菜,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撒新种了。咱们一起挑的小鸡崽也被养得很好,过段时间就能喝鸡汤了……”

“对了,待夏日过去,院中的柿子树就会结果了,我还想吃柿子。脆柿软柿柿饼……我都想尝尝。还有桂花……”

“哦,咱们忘了移种桂花了!我想要桂花蜜泡茶喝。”

莺然低呼一声,懊恼地轻拍了下额头,转念又笑道,“不过忘了也没关系,咱们以后去别的地方种桂花吧……”

徐离陵未应,吃着她剩下的饼,忽道:“待会儿你骑上飞驹,往东方走。”

莺然疑惑:“为何?”

张复弦:“在几次三番的魔道突袭、安城大败后,安城玄修们对女修的猜忌爆发了。”

“他们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将最后那次战败,归咎于女修是魔道奸细,没有尽心尽力为他们防御。当女修为掩护修士撤退被魔道俘虏,一路坎坷逃回安城时,迎接她的是审判与唾骂。”

“他们将女修作阶下囚,为振玄道士气,拉女修游街示众。最后,要以万箭穿心处死女修,以泄安城大败之愤。”

众修神情不一,大多眉头紧锁。

张复弦仍平静:“那一日,一箭又一箭贯穿女修身躯,女修仍屹立不倒。众修惊骇,提剑刺穿女修,得到的,是女修的一声叹息。”

“他们不知,女修并非真的女修,而是圣魔所化。也不知,圣魔与天地立下赌约,若安城之人愿以真心回馈女修,他将遭受天罚、消散于天地。如若不然,则安城顷刻间,灰飞烟灭。”

“而圣魔之所以能以一城与天地作赌,是因为,他付出了更高的代价。所以,他的赌约生效了。”

众修错愕。

有人不禁问:“那雪飞霜凭什么……难道她也有圣魔之力,足以灭一城?”

说罢,此人连忙闭嘴,生怕周围人发现是他说的。

因为说出这话,就说明他信了这故事,也信了雪飞霜一心为玄道。

张复弦摇了摇手指:“雪飞霜没这个本事,但我有。临关早前是我囊中之物,是雪飞霜与我立下赌约,你们才有了进驻临关的机会。我座下魔军百万,只要我想覆灭临关城,那便是迟早的事。”

众修脸色煞白。

“不是雪飞霜凭什么以临关城为赌注,而是她在用自己的信念保护你们。”

张复弦长叹,“她做到了,可你们没有。魔道卑鄙险恶,玄道也并不高尚。”

“百万魔修之力,将于子夜尽汇于雪飞霜任临关城主时,为保护你们而布下的灭魔大阵。”

“那座大阵会如同八百年前,圣魔摧毁安城那样摧毁临关。这是天地之约,谁也无法阻止。”

张复弦笑容无比讽刺,“我现在还记得八百年前的那天,圣魔化归真身,如佛拈花,轻轻一弹指,御阵逆转攻阵。”

“眨眼间,安城化为平地,百万人,灰飞烟灭。”

张复弦闭上眼,那复仇一幕,至今令他魔血沸腾。

不过,他后来意识到圣魔以身作赌,不是为帮他,而是为验证心中的某个疑惑:

这世间,究竟还值得他再看一眼吗?

那天彻底毁灭的,不只是一座城。

还有一个灭世之魔,仅剩的恻隐。

飞驹凌空慢行,如月下漫步。

莺然骑在飞驹上往东方去,大花与小黄趴在马屁股上。

大花问:“他真的能……”

“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