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离开小镇,策马在宽阔的郊野驰骋时,方兰君才意识到,公主的马术比他好得多了。

方兰君在柴房中被关了一夜,头发凌乱,整洁的白袍也沾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廖芙抽空关心了一下:“方公子要不要在溪边洗漱一下?”

那柴房靠近马厩,又脏又熏,方兰君也有点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气味,闻言答应下来:“好,多谢殿下。”

两匹骏马停在溪边。

方兰君蹲下来掬水洗面时,廖芙就在旁边摆弄一只骨笛。悠扬的笛声传入方兰君耳中,不知为何,她吹了一阵,又犹犹豫豫地停下了。

“殿下,为何不继续吹了?好听的。”

廖芙没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方兰君洗完脸,面上水淋淋的,正想用衣摆擦去,却有一只柔软洁白的手将手巾递上来。

“殿下,这……不用不用,浪费你的手巾。”他赶紧拒绝。

廖芙却坚持将手巾递给他,目光很柔和,认真道:“方公子,谢谢你来救我。”

方兰君接触到她眼神,心下颤了颤。

“是我没想到大伯他会……”

裙摆不方便骑马,廖芙直接将裙摆撕开了,在撕扯声中摇了摇头道:“此事和你无关,不必歉疚。”

“殿下,其实和王都尉会面那天,有一件事,我瞒了你。”他眼神闪避,有些不敢直视她温柔的面容,心中被愧疚和犹豫撕扯着,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两半,“是关于你母后的,懿淑皇后娘娘她……”

廖芙闻言目光一凝,正聚神听着,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在了她脚边。一道警告扬声传来:“公主殿下,还是乖乖回来罢!兄弟们领命行事,若是伤了你,您的皇叔可是会心疼的……”

见血翠就像闻到血的鬣狗,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廖芙抬起视线在来者中逡巡一圈,却没看见遥夜的踪迹,也是,帮她一次就算还了救命恩情。他看似散漫却是个聪明人,这种人不会让自己落进叛徒的下场。

眼见他们就要围困而上,廖芙却忽然拔出珠钗,直抵脖颈。

“别过来!”她低声喝道,素来温和的眼神透出一抹狠厉,“当我不知道吗?京城已经是琰王的天下,他今日能逼父皇写罪状书贬谪皇兄,明日就能指鹿为马,说黑为白!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们回京城的!”

她这一举动,不仅唬住了见血翠,连方兰君也被唬住了,下意识想夺下她的珠钗。

漫长的沉默后,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排众而出,他看着很面善,一点也不像个杀手,非常担忧地劝道:“公主殿下,京城才是您的家啊,您不回家能去哪儿呢?这世上还有谁敢挑战皇室的威严,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您呢?”

廖芙冷笑连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京城里若是没有了我在乎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回去?”

“那懿淑皇后您也不在乎了吗?”

见血翠首领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软肋,廖芙拿着珠钗的手颤了颤。

母后……

她颓废地垂下手,珠钗滑落在地,慢慢朝着对面走去。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方兰君,他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回了身边。

“殿下……他们在说谎。”他握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懿淑皇后已经死了!你现在回去,正中他们的下怀!”

像有一朵烟火在脑海中砰地炸开,廖芙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听不明白话了。

“什么叫……什么叫已经死了?”她困惑地看着方兰君。

方兰君有些不忍心,但为了她,还是必须将真相说出,他死死握住她单薄的肩膀:“这是王都尉亲口告诉我的,我怕你受刺激,所以才瞒了下来。琰王破城之后,直言要娶皇嫂为妻。皇后娘娘她……为了不受辱,也为了保全天家颜面,在椒房殿内自焚了!”

廖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呼吸急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