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海面,依旧是她自己的脸,不过是六年前的她。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她应该待在皇宫之中学习琴棋书画,现在却变成了一尾鲛人。
她往前游了游,鲛尾尾鳍处却蓦然一阵剧痛。原来是一支流矢破空飞来,将她的尾鳍捅了个对穿。
一瞬间,廖芙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一艘巨船在交战中驶到了附近,不知何时,漫天箭矢如雨落下。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拉住她的手,潜入水下。
他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远离了那艘巨船。
“忍着点,我帮你拔出来。”那道稚嫩的声音说道,他长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廖芙目光中涌出欣喜,却在看见他陌生的神色时冷静下来。
这个徵鸣不是她的徵鸣,可能只是六年前战死的鲛人烙印于此的一段回忆而已。
少年银色的长发和鲛尾像一捧月光流转,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凑近了她的尾巴。精铁所制的箭身被他很轻易地掰折,扔掉箭簇后,把剩下的平滑箭身从伤口处抽了出来。
“未成年的鲛人不允许上战场,你父母是谁?”他问道。
廖芙心想,你不也没成年吗。
见她不作声,徵鸣也没有追问,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处理完这个少女鲛人的伤势后,转身就要离开。
没离开多远,却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跟着我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眉头蹙起来。
这个年纪的徵鸣,还没有成年分化后那属于男性的分明轮廓,唇红齿白,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几下,他冷不丁出声:“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族中见过你?”
他说的是鲛人之间沟通的话语,若在平常,廖芙肯定是听不懂的,只是她现在这具身体,也是一条鲛人。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对他让自己离开的命令充耳不闻。
徵鸣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是银鲛,是族中生来的首领,从来没有鲛人敢反抗他的命令,可眼前这条鲛人居然做到了。
他露出獠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想要吓退她。这是很原始的,野兽族群中上级对下级的呵斥。
原本以为会露出畏惧神态的少女,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要吵,把敌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徵鸣:“……”
最后,他还是默许了她跟在身边。没眼力见儿到这种程度的鲛人,就算侥幸从敌人的箭雨中活下来,感觉也会死在同族手中。
而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只要一看见她,心中就有股莫名的情愫。这种情愫让他无法将她当成其他的鲛人对待。一股很强烈的念头催使着,仿佛在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是比一切的一切……都要重要的存在。
到了目的地的巨船,廖芙才知晓他的目的。
鲜红的虎头旗帜随着船幡扬起,无数身披甲胄,地位崇高的将领在船上来回巡逻,警惕四周。
这是虎贲船营设立在后方的大本营,这上面的将士不参与前方激烈的战况,他们只有一个使命保护虎贲军的首领,尊贵的大夏皇室九王爷,廖懿。
徵鸣很聪明,知道这艘船上的人物才是船营的核心。其他前线的小角色,死多少都没有用,这艘船上的人才是话事人,也是罪魁祸首。
他用水刃破坏了船底,很快就有人发现船正在往下沉去,无数海水涌入船舱。不一会儿,众人拥护着一道人影从船内走出。
那人苍白俊美,文弱雅正,披着一件带绒毛的狐裘大氅,像鬼故事里惹女妖倾心的俊书生,然而神色却十分阴鸷。
走到一半,敏锐的直觉让琰王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蓦然抓过一个将士挡在身前,下一刻,一支水箭刺穿了这将士的心脏,浓墨重彩的血红泼溅到他的脸庞。
琰王很快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急忙向后退去。无数将士挡在他的身前,抵挡那不知何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