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2)

他哽咽了下,尽量保持镇定,“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裴厌辞有点难以理解。

“他不用如此的,倘若你接替他的位子,我辅佐你,国子监未必差到哪里去。”

“你不懂。”方清都摇头。

裴厌辞是不懂。

他不懂这群书生可笑的固执,就不会变通一下吗?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才相识几个月的下属而丧命。

这在他看来有点可笑。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宫里回到国子监,本来想见你最后一面,可惜……”

方清都脸上闪过悲痛,愤怒,不甘,最后又尽皆收敛,成了往常古板严肃的样子。

“裴厌辞。”他从齐祥的遗容中抬眸,抬起手,重重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知道齐祥方才想要说的。

“以后国子监,就靠你了。”

裴厌辞呼吸一滞。

身后,祭祀的礼堂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

万世师表。

他没想过这么沉重。

第101章 前尘 成日就晓得诓他!

裴厌辞又病了一场。

之前那场风寒没好全, 那日又淋了雨,病根复发,这回更严重, 还发起烧来了。

因着生病, 他睡得也不踏实,夜里总是时不时地会梦见一只手, 枯瘦, 冰冷, 却有力, 在死死抓着他。

这勾起了他十分久远的记忆。

有时候, 是一只细瘦孩童的手, 将他往寒潭中拼命地下拽, 他不知道为何一个十来岁连温饱都难的小孩哪来那般多的力气, 直到那团黑影模糊成扭曲的恨意, 不甘地沉底。

有时候又是一只肥胖白嫩的手,虽然人到中年, 还被酒气掏空了身子, 却很温暖干燥。直到临终前,那只手才干瘪下去, 青筋一根根狰狞地从枯槁如纸的皮肤里显露出来, 仿佛一根根即将破体而出的蠕虫。

他伸出了手, 却没有人敢回应他,也不想回应他。

直到裴厌辞抓住了那只手。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多吃点饭,别这么瘦了。”

他的父皇,在经历身体的隐疾, 几个公主接连去世的打击后,变得残暴不仁,喜怒无常,接连的天灾人祸下,民怨四起。这样一个注定会留下无上骂名的皇帝,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唯一的孩子。

可惜,裴厌辞没有听他的话,他常常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到深夜,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情。

自从他的父皇驾崩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醒他,该按时吃饭了。

这些已经尘封的往事,随着轮回转世,他自觉已经忘记,却在想起齐祥临终前的那一握,又鲜活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带着一身冷汗惊醒,半晌才回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一股凉风从床外吹来,阴嗖嗖的。

隔着云鹤青纱帐,就着夜色,他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手里拿着白骨缎面的折扇,正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为他扇风。

他撩开纱帐,果然是黑衣白扇的棠溪追。

大半夜吓死个人。

“我听闻齐祥以死明志了。”九千岁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修长的手指抓着雪白锦帕,为他细细擦拭额头上的汗,“做噩梦了?”

“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裴厌辞思绪仍沉浸在梦中,脸色带着硬壳般的冷漠,不愿多说,“帮我拿套干净的里衣来。”

棠溪追收了折扇,依言给他拿东西,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条湿布巾和一条干布巾。

他服侍人擦了身上的汗,换了衣裳,扶着他又躺回去,盖好寝衣,又被他掀开。

“别动,烧刚退,可别又反复了。”

裴厌辞不挣扎了,任由他盖上。

热天发烧,当真难熬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