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层压的极低, 阴阴沉沉的天,不过一会儿一场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整个敬国公府都笼罩着阴霾,内院厨房里, 灶上的一位略微丰腴的妈妈四下瞧瞧, 压低声音偷摸摸道:“我有个表侄女在老夫人院里当值, 说国公爷怕是不成了, 这几日郎中一波波来, 可人却不见好转, 只怕是大限将至啊。”
另外一婆子连忙皱了皱眉头, 挤眉弄眼道:“这话你也敢胡说。素日国公爷和老夫人待咱们不薄, 逢年过节的赏赐都少不得的。国公爷是年岁大了才身子不济,总要好好养养的。”
那妈妈有些心虚, 一时也颇为感念国公爷的好, 遂有些羞赧道:“我也不过听说的, 谁不盼着主人家好,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更好。要是国公爷真有个不好, 当这府里还能稳稳当当的不成?”
这些名门世家里的弯弯绕绕她们见多了,尤其是像国公府这样几房人共居的。将来国公爷过世,哪一房都不是好惹的, 鸡毛蒜皮的琐事不断, 便是分家一条便能闹的永无宁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刻的慈寿院里, 齐老夫人这几日记挂着国公爷, 夜里阖眼的时辰不多,一起身便是守在病榻前, 老人家的身子原也折腾不起, 这日大太太和三太太俱是来劝,好歹是让三太太哄着回去歇歇了。
国公爷是在第三日醒来的, 他年岁越大,年轻时候领兵打仗在外风餐露宿,日子过的且是不易,好好的世家公子不曾懈怠半分,如今最大的遗憾无非是子孙后代无一人从武。
谢叡珣这几日一下值便守在祖父院里,直到深夜才回去,得知祖父醒来,他大喜过望。
国公爷望着这个家里如今最有出息的孙儿,嘴角流露出和蔼的笑意来和声道:“祖父无事,珣哥儿,回去歇着吧,陪陪你媳妇和两个孩子。”
谢叡珣端着盛着药的碗,跪在国公爷榻边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喜色,他语气沉静道:“槐宁将两个孩子照顾的极好,我从未有过后顾之忧。祖父,就让孙儿好生侍奉您吧,您要好生保重身子,要长命百岁。”
国公爷听着这话,面上流露出欣慰的笑意来,他笑着颔首道:“你媳妇聪慧沉稳,自她嫁进家里,长辈们没有不夸的。她在你身边帮衬着协理后宅上的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可你也要知道她的不容易,生儿育女,教养子女都不简单。”
谢叡珣轻轻点头,想起梁槐宁温柔细致的模样,他嘴角不禁流露出笑意。
“孙儿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家里几个郎君里,大郎温和沉稳,言语不多,二郎便不说了,三郎直爽豁达,五郎少年意气,小六虽然小却是个聪明孩子。”国公爷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好孩子,便是我这番熬不过去,也是死而无憾。”
谢叡珣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忙皱眉道:“祖父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您必然会长命百岁,福泽后代。”
国公爷笑了笑,悠悠感慨道:“长命百岁,那岂不是要成神仙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什么福泽后代,你们有你们的缘法在,祖父强求不得。便说五郎,这门亲事他这样执意,我也随了他去,罢了都是他自己的抉择。”
谢叡珣垂眸听着这话,国公爷眼神却亮了亮,忽然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和声道:“珣哥儿,记得我的话,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外头的诱惑太多,每一步你都要稳当着些遵从本心。”
“时时刻刻心里头也要记挂着妻儿,莫要疏忽了他们。”
谢叡珣郑重地点了点头,脸色沉重。
回到康宁阁时候已然不早,只有正屋还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灯,他进去后便瞧见梁槐宁坐在榻边,映衬出白皙如玉的脸庞,正认真地整理衣衫,似乎听到脚步的动静她转过身来。
“郎君回来了。”
谢叡珣迈过门槛,梁槐宁忙起身来迎他,却不期然间被谢叡珣一个手臂拥入怀里,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袭来,梁槐宁微微一愣,而后察觉到谢叡珣的情绪不对,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