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写出《讨贼檄文》名震钦州,声撼朝野。”

“文笔雄奇,妙极生知。被誉为钦州第一才子。”

温祈念闻言苦笑摇头,他咽下沉茶,堵住喉咙的苦涩。

“我已有多年没有听到‘唐湘之’三字,小姐,您费心了。”

往事飘渺,唐湘之这个身份已离他十余年之久,从前他每日从锦绣阁醒来,都会迷茫。

我是谁?虚伪的是谁,真实的是谁。

被拐卖来京城途中的几月,他被拳打脚踢、羞辱泄愤,他已十三,勇敢的尝试反抗,但却得到失败和变本加厉的折磨。他不明白为何,为何将他用粗绳捆绑,像牲畜一样低头吃弃食。那十几个高壮的男人,肆意辱骂羞辱他,抽耳光、鞭笞落在他身上,若不是京城的人要的是活的,他或许根本活不到京城。

他是钦州刺史之子,他的父亲为了钦州人民以命相博。后来他才知道,那批人正是钦州人士,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多加欺辱。

他们受到迫害,不敢去欺辱皇帝,不敢去欺辱拥有言权的刺史,却敢欺辱弱小落单的他。

他情绪汹涌却克制,眼尾发红自不知。

目睹他的伤心难堪,许临清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怀着歉意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那时不知,若是知道你的坎坷,我定会将你送回尊亲膝下。”她的话被温祈念的摇头打断,不怪她,怎么会怪她呢?

她从未伤害过他,甚至出钱为他赎身,从未欺辱他。

况且,那段身不由己的日子早已过去,他不再是从前的伶仃少年,那些伤害过、侮辱过自己的人已经被自己亲手杀了。过去的苦命日子已经被掩埋,或许他可以重新开始...

不。想起前些日子在钦州的经历,面对心中人的宽慰,他几要落下泪来。可他终究忍住,没有在她面前出丑。

“实在抱歉,许某本意并非揭你的伤疤,你因陷害被卷入京中,这些年定吃了很多苦。只是我想获取一样物什,此物与你相关。”

“何物?”

“当年死于矿难的难民名录。”

0072 第七十七章 唐家

此物在唐湘之的父亲唐房之手,当年他不得不归钦州,又临丧子之痛,为了护家眷至亲,他只好隐下为民请命的心思,暗地里搜寻名录,四散家财补贴难民。那几年,光是丧葬费就已掏空他大半家业,死伤无数、人间惨案。他又失子,又失信,还未等他安抚钦州,皇上的谕令便下来,掳去他的职。

变布衣后又家财散尽,他只得带一家老小回族中求生。唐族原不在钦州,而在钦州南部的梁州。在随唐房来钦州之前,在梁州唐族不过是尚可的门第,然而唐族沾着唐房的光,明里暗里吃收贿守逐渐壮大,成为当地唯几的名门望族。只不过,唐族在唐房求来时,将其拒之门外,好一顿羞辱。

唐房心气高傲,但为了家眷安宁只好屡次卑微求情,但对方却落尽下石,说养着他一家也可,不过要他交出手中的祖宅地契,这祖宅地契是唐房之妻拼命保下的,唐房之妻名叫刘芳凝,与唐房是少年夫妻,二人育有一女一子,均承欢膝下、被用心教养。刘芳凝性子泼辣大方,眼见自己的倒霉夫君散尽家财便算了,竟然还要把祖宅地契也卖了。当下便喝道:“世人皆知,莫到水穷时,不卖身后物。旁的我便随你了,若你要卖祖宅地契,从我身上跨去再说。”

这唐房心中确有百姓,但绝不是迂腐脑袋,思索后还是听从妻子之言。大善与小家可以不冲突。妻子已随他吃苦,又怎能一苦再苦?

对方见他们不应允,冷哼的眼看他们露宿街头。眼前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在钦州乞讨,二是回梁州老宅。

可他们一家人不愿意回梁州,哪怕那至少有容身之地。因为,万一有天湘之找回来钦州,却找不到他们可怎办?

于是他们打定主意,哪怕乞讨住牛房,也要留在钦州。

他们唐家一朝失势,众人推倒。连族亲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