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和她只隔几寸,呼吸都能交融轻拂似的,悠悠地洒在她脸上,带着外面的栀花味儿,他轻声道:“你也很久没理我了,漾漾。”
她只看了赵连雁一眼,就低下头拉开距离,好一会儿,才道:“这是你的狗,不用我理。”
赵连雁无所谓笑笑,道:“它被你捡了去,就是你的了。况且,本就是讨来送你的。”
江漾把狗崽抱起放在地上,拿巾帕擦了擦它身上的水渍,小小蹲坐在毯子上,甩了甩毛发,又凑在她腿边呜呜地叫着。
赵连雁在外面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狗,也不知道在吃谁的醋,哼了一声,便大步向前,推门而入。
阁楼有三层,门窗大开,落地灯颈细长,里面敞明整净,书柜林立。两榻三几,雕花梨木的桌案就占了一楼的四分之一大。
玉雕屏风后面,书架和画品放在一处,还有几个栩栩如生的玉瓷物什,赵连雁一看,便知道是江漾的东西。
可是柜架上的《鉴略》、《格言联璧》、《尔雅》……还有诸多策论,甚至衣桁上的青衫白袍,怎么看,却都属于另一个人。
他一脚踏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偏偏这小姑娘还嫌不够戳他心肺似的,低着头,手里逗着他送的狗,淡淡道:“你进来干什么。”
赵连雁眉心跳了跳,委屈至极,声音陡然大了些,喊道:“小呆鹅!”
“不能一错再错了,赵连雁。”
赵连雁挑眉,拂袖坐在靠椅上,阖着眼帘,对着她罕见的姿态冷硬,“怎么,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看哥哥的书房都不成了吗?”
江漾的心紧了紧,看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又透着些心酸。
她闷闷开口:“你这又是何苦……”
屋外雨霁稍晴,薄雾霏微,斜晖在云层中翕张,透出点微弱的天光,渗进窗格里,映在小姑娘纤细单薄的背上。
赵连雁睁开眼细细看她。
刚及笄的少女,罗裙素洁,衣饰简单,乌簪发钗上点点红翡,绞着细碎流苏叮当地响。只低着头露出肩颈的一抹月白,如庭院里被细雨打弯的鸢花,瓣儿上还滴着春露,颤巍巍地抖着婆娑的光影。
才几天,瘦了不少,脸色极差,不知道在怎么折腾自己。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小姑娘就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
赵连雁便微微叹气,他走了过去,也蹲下来,和她保持一个高度,凑在她身旁慢慢道:“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
江漾眼眶微红,喃喃自语:“我有什么好看的啊……”
赵连雁打断她:“江漾。”
小姑娘呆住,抬眸看他,“嗯?”
“我要走了。”
江漾不自觉捏紧了小小的耳朵,力气使得有些大,小狗崽微颤一下,哀哀叫了一声。
她如梦初醒般松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小的脑袋,低声问:“去哪?”
赵连雁淡淡道:“国公府。”
她真是头一次在他口中听到“国公府”这三个字,他之前宁愿居在巷市也不愿回去,怎么这时要回国公府。
江漾侧目看他,有些疑惑:“为什么?”
赵连雁不知想到什么,轻呵一声,神情带着些讥讽,道:“我再不回去,有人就要翻了天了。”
俄顷,他又无奈一笑,道:“更何况,也不能让柳太傅一天到晚不着家不是?”
江漾愣了会儿,磕磕绊绊道:“其实……其实柳太傅人挺好……”
“是啊,这家子人都好,但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轻笑:“漾漾,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啊?”
总归是分离了好多年,离别时撕心裂肺的,现在也不过就是伤口生了痂,不疼罢了,嫌隙却犹在。
现在礼数周全,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江漾顿住,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更何况自己也是冲他戳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