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想起自己有场约会要赴，站起身跟苏珊姐妹告辞，在人群里挤着要往外走。

她打算从玻璃侧门窜出去中庭，可灯光太昏暗，她一时分不清方向，只能朝窗外月光的方向走。

跟着月光走，她会遇到那个人。

然而，有人拦下了她。

大掌从后捉住她的手肘，那掌心的温度实在太过熟悉，让安雅一时恍惚。

她才回头，那人的手已轻拈住她的指尖，高大身躯俯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吻。银色发丝垂下，散着水银似的光。

“安儿，你愿意跟我一起跳舞吗？“

一向严肃低沉的嗓音，不知为何在此刻尤为温柔。

似乎，还带着一丝、就那么一丝的紧张。

安雅为这不易察觉的变化感到迷惑，身边走过的人似乎都成了流沙，明明身在人群里，却似乎与世界隔绝。

指尖的温度，在拉着她回到温暖的童年。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在麻瓜研究课的高塔里跳过舞，他们曾亲密无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得这么久了。

过得这么久，他变得遥远变得无法触碰，她也长大……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那一刻，安雅突然看清自己的心。

“对不起。“

她抽回手，拎起裙摆转身，决然奔入月光里。

她现在想要一起跳舞的那个人，在月光里。

大概是她跑得太快，头晕目眩，世界颠倒，梦里的颜色都流出来了，中庭花园像染上了一层薄霜在发光。

墨菲背对她站在喷泉旁，没发现她来，嘴里喃喃什么，靠近了才听到他在排练要说的话。

“那晚我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啊不……我对你说过很多谎，除了那晚，我没有骗你一句，不行不行……你那晚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愿意的意思。“

安雅悄声来到他身后，高声道。

墨菲吓得转身，似乎没预料到她这么早到，整个人呆呆地说：

“什么？“

“我说，我愿意。”安雅重覆一次，直视他不再犹豫。

金髮少年在她的湖蓝色眼眸里宁静，他的胸口在起伏，脸部表情却呈现一种强制性的冷静，他想保持镇定，声音却在颤：

“就算我没变成哑炮，你也愿意？”

“我愿意。”

“就算我一开始的确是心怀不轨接近你，比起你这个人，我更在意你的姓氏？”

“我愿意。”

“就算我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我愿意。”

“就算真实bzm的我并没有像我表现得那样好？”

“我愿意。”

“就算我，就算我还有事情……”

安雅打断他，也踏前一步，靠得他更近：

“不管你有多少个问题，我的答案都是我愿意。”

墨菲不再发问，他望着下雪的天空，又望着梦幻的窗花，再望向安雅，像是在说服自己不是在梦里。

直到今年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睫毛上，似乎冻醒了他，他才捂起嘴角，掩住自己抑制不停的傻笑，他知道自己笑得很痴傻，跟安雅现在的笑一样傻。

钟声响起，远远的宴会厅换了欢快的舞曲，是《克里克市集的小女巫》，玻璃花窗里的小仙女们正学着歌曲的打扮赶往宴会。

这是安雅最喜欢的歌，他们曾在小花园里晒着太阳，弹起竖琴一起合唱。

日出之时，小女巫绑上红蝴蝶结，骑上老扫帚，一路采集鼠尾草、迷迭香、薰衣草，一路织着麻布衬衫，她在赶往克里克市集，她在寻找她的恋人。

“来跳舞吧。”

安雅闭上了眼。

他们在中庭拥抱、搂腰、额头对着额头，他们在月光下一圈圈旋转，围绕中庭的四面玻璃花窗，奔跑的小兽和仙女像音乐盒的走马灯，朦胧在雪落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