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杰的小学连放了一周雪假,没有作业,他每天在家无所事事。洛桑要去高中,家里没人带幼弟,那森只好每天把人带去寺庙。

他的小弟弟只要听到念经就犯困,每次没认真听几分钟,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吹出个鼻涕泡来。

早晨又开始下起雪,风呼呼得吹,寺内烧了炭火,倒不至于很冷。

萨杰睡了一半又醒过来,身上多了件厚皮外套,他看了眼那森,他大哥正闭着眼睛念经,神情凝重,手里转着经筒。

室内气氛肃穆,容不下半点欢声笑语,萨杰在朗诵声中跑去外院,他踩着雪地搓球,一个个砸向树干,自己跟自己玩雪仗。

突然,他听见了一阵羊叫。

白茫茫的一片,哪里都看不见羊毛的影子,可那声音分明又很清楚。萨杰提着裤子乱跑,直到那森喊他的名字,萨杰像找到了救命恩人。

“大哥!”萨杰喊道,“这里有羊!”

那森问:“什么?”

“你听呀,是不是有羊在叫?”萨杰又说。

确实听见叫声后,几名僧人也跟着一起找,最后还是那森在草堆旁找到了羊羔。因为低温的关系,小羊发了烧,虚弱地闭着眼,叫声一次比一次要低,几乎就快喑哑。

那森把羊抱回室内,把多余的毛毯盖在羊羔身上。有个僧人用水银温度计查了体温,四十度,这算接近高温了。

寺庙里没有药,最近的医院起码得走一个小时,那森说:“跟你二哥打个电话。”

萨杰嘴巴一撇,不情不愿地打电话让人带着药来接,他很嫉妒地想,他哥又能少一天上学,多幸运。

两人在等洛桑时,萨杰一直抱着羊崽顺毛。这只顶多几个月大的小羊羔几乎被冻傻了,尽管回到暖和的地方,腿也一直在发抖,喉咙里发出嗡嗡嘤咛。

没人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这附近没人养羊,这只可怜的羊羔就像凭空出现。萨杰从小养过很多动物,像是马驹,蜥蜴,雪雀.....他每只动物都很喜欢,也都尽心照料得很好。

他小声凑近羊羔说:“我给你取名好不好?你是个女孩,你可以叫卓玛,或者央金,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羊羔不会说话,只是闭着眼睡觉,呼吸似长似短。

萨杰戳戳它的脸,羊羔微弱地摆头,又安静了。

萨杰这时候突然听见那森对面的坚赞活佛说:“还没到时候,到了二十七岁,你就到了懂爱的年龄了。”

萨杰看向两人,那森正低着头,一副悉心倾听的模样。

坚赞活佛说:“人反而只有在生活过后才能懂爱,人生来就明白恨,爱里包含着恨,当你把恨理解透了,你就能理解什么是爱。”

萨杰搂着羊羔的脖子,他听得半懂不懂,一晃眼就看见位于后方中央的金尊佛像。神低垂着眼,嘴唇微启,这是因为它在为世人日夜不停地祷告。

油灯的火烁耀,萨杰又听见那森问:“那该怎么找到爱呢?”

坚赞活佛说:“不用寻找。当它出现的时侯,你会知道。”

那森念了句经,他低下头,像是想清了什么事。坚赞活佛用手掌贴住他的头,不轻不重摸了三下。

萨杰突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从那森嘴里说到爱。

寺庙里不能鸣笛,洛桑迎着风雪走上前,他气喘吁吁地跨过长长的阶梯,从提着的急救包里掏出一管头孢。

当务之急要先退烧。

他捏住羊羔的腿,针管刺入皮肤时,羊羔猛地惊醒,全身无力地打颤,难受地咩咩叫。

萨杰皱着眉:“你把她打疼了!”

“这是打针,又不是做按摩,”洛桑说,“打完就能退烧了。”

他养小动物不如萨杰耐心,抱着羊羔动作冷酷地像机器。萨杰心疼得要命,把羊接回来就跑走,不肯再把她给洛桑碰一下。

洛桑对他这样子很无语:“对一头羊都比对你哥哥们耐心。”

萨杰听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