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她甚至天生一股厌戾,男孙们的刚断血性都不及她。李培隆曾经说过,自己早年在边疆平乱,和平之后磨不完的煞气无处潜藏,便托生给了这个孙女。
这个孙女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同类她腕上有只飘着翠绿冰花的玉镯,有一回出门为了什么事,回程之前他们路过珠宝店,男人陪她逛了逛,说这抹翠很清灵,衬她,刷了卡买下。那是他们之间寥寥无几、不带任何目的色彩的约会,倘若这短短的几步路也能算作约会的话。往事如烟,李休复眸子里映出一点碧色,“而且我很知道,闲璋哥是把我当成家人才宁愿杀了我成全他也成全我自己。对外人,他不会这么慷慨。他把家人看得很重,在他性命之上有许多他的胜利,他的忠义,他的信仰,他的家人最后才是他自己。爷爷,柏家人是他的底线。他这么重情义的人,张伯伯惹谁不好,偏偏要对千乐和星如哥下手这不是当着他的面要他的命?老寿星上吊,阎王来了都要感叹没见过这么着急的。”
她的机锋令李林盛弯了弯眼角,他的皱纹没有方才那样冷硬了,“你啊。”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老张这回的确办坏了,要是让他开了这个头,都拿家里人,而且还是年轻人下手,以后还了得?绝不能让他作这个表率。”
他定了案,便立刻拨电话,“给我接高检高法,秘书请老徐、老彭来一趟。”
李休复知趣起身,“爷爷,我去准备夜宵,你今晚也早点休息,别谈太晚了。”李林盛要见的老徐、老彭都是换届之后的政治局常委,一个分管纪检,一个分管办公厅,头头脑脑们的面谈,这就不是她能旁听的了。
她在走廊上展眼望了望天色,暗青得厚重,恐怕未来许多日子,天色都不会太好看了。
却说这厢常青山
柏淑美接到柏闲璋的消息时还在外地,他人没法脱身,便派了副官带着一只分队包围了张府,阖府上下惊慌错乱,而几乎下一刻,来自中央的电话马上来下,武警、公安、高检高法的人马也纷纷亮相。
副官握着手机远离着张家的人,但还能听到老张儿子失控地咆哮辱骂柏淑美、柏闲璋的,柏淑美冷着脾气一言未发,只在最后给他批命终判词似地说,“不论恩仇,我从来都以一当百,加倍奉还,何况你敢对我的家人动手,怎么不想想我柏淑美三个字?”
他向副官吩咐:“不用客气了。”
这五个字,令敲门出来寻他的随扈脚下一顿,他们追随柏淑美多年,他这五个字的威力不亚于外交部的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吃过他苦头的人,听到这话只宁愿求个速死地好。
柏淑美怒火中烧,先斩后奏的行径果然越权他清早班师回朝便遭到了军部的质询。当然中央的命令也下来了,他快了中央一马去抓人,越权的性质说严重也严重,说容易也不难,雷声大雨点小的竟也混过了,军部对他还是宽容。
他从军部出来便立马乘车回柏府顾不上自己饥乏劳倦,他先上楼看了柏千乐这个背时也走运的侄孙躺在床上睡得脸蛋潮红嘴唇湿润一无所知,柏闲璋弹了弹点滴,说已经平稳多了,揽着他的背让他一起下楼吃个早餐。
但他停下了,柏闲璋眼皮微微痉挛着,目睹他往床边趴伏的人走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肩扣,随后抖开披风,为那人盖上,还细心地掖了掖领子,免得脖颈灌风。
柏闲璋冷眼看着,对此不置一词,走下楼梯时,他和柏淑美竟都彼此沉默,心思各异,但因为牵挂在同一个人身上,所以愈发有一种古怪这沉默的意味,似乎是隐约的对峙。
奉星如不知道这一番前情后果他将醒未醒时只觉得十分温暖,接着是一股沉重,为了甩脱这沉重的包裹他直起了腰背,一大片墨绿色在视野里滑落,他赶忙捞起怪不得他梦里有如重负,不知道多少支羊毛多少克羊绒织出来的斗篷,又宽又长主人的身量体格很可观。还镶了黄铜扣,一地浓绿里一点澄黄,招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