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里扣留了一晚。
但留下来也不是全无好处,柏兰冈睡了个饱要说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能倒头大睡那也真够洒脱的,柏二少爷显然还不至于如此慷慨。他纯粹是被人放倒的,沾上枕头就晕过去了,跟他妈睡死了一样;只怕外面导弹轰烂了柏闲璋这片竹林金窝,他都不知道。
他恼火地啧了声,叼着牙刷审视卧房嘴里还含着满口牙膏沫,就上手乱翻墙边的兽耳博山炉,香粉早已烧透了化成白灰,味道轻冷下来,淡得渺远,好似昨日种种不过南柯一梦。他低头凑近了鼻子细闻,牙膏沫的薄荷味比它还浓,闻不出个所以然来。恼火更甚:他妈的柏闲璋给他放的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搞这些神神道道,也不怕哪天被人暗算了,梦里送他个花生米,叱咤风云半辈子就一命呼呜了事。
他不高兴,脸色就臭,哐哐下楼,豪不怜惜脚下手工打磨的地板。来到岛台边,桌上赫然摆好了漂亮的骨瓷碗盘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碟子里卧着黑麦吐司,番茄、玉米、菠萝、芦笋和牛排,“一大早火气咁大,谁又得罪你?”
柏闲璋抓着平底锅走出来,“两个蛋,够不够?”
这顿早饭竟然出自柏大少爷的手亲力亲为,从洗菜到开火到摆盘全然不假于他人,当然这片屋檐下除了兄弟两个也没有第三个活人,有就见鬼了。柏兰冈对柏大少爷纡尊降贵的亲情早餐一点意外都没有,回了句“不够”,就心安理得捞起叉子开饭了。
该说他是天生的少爷命,婚后便有奉星如伺候,回到柏府更是众星捧月,就连留宿,也能吃上柏大少爷的饭,连碗都不用他帮手递一递。
“扫干净这两盆就够了。”柏闲璋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水晶玻璃碗泰式凉拌虾,一海碗五颜六色的水果、配菜,捞着肥厚的海虾和熟牛肉;另一个海碗里泡着冷面,圆溜溜的面条浸在雪梨西瓜、黄瓜甘蓝淹成的冷醋里,加上青柠檬小辣椒提味,酸甜清爽。
但对于柏大少爷这不显山露水的手艺,二少爷却吝于赞美,他马不停蹄地掰虾壳、蘸牛肉,柏闲璋忍无可忍,才舍下矜持问他“够不够味”,他也仅仅是嗯了一声,好像多说半个字就要贴钱似的。
半晌,柏闲璋冷不丁发问:“在南桥,你们两个谁开火?”
柏兰冈莫名其妙,用一种“这不是废话”的眼神谴责柏大少爷:“他啊。我什么时候下过厨房。”
“那你也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怎么,在大哥这里吃个饭,仲有么我未学过嘅新规矩乜?”
柏闲璋摇了摇头,一副对牛弹琴的遗憾模样,往他碗里甩了只虾弓,擦了擦手。“我换衣服,你吃完了就走。”
他起身后还指了指岛台上的保鲜盒,“记得提上车。”
不仅被勒令要上门柏淑美的老巢,还不能开自己的新晋的心头好柏大少爷三令五申不许开他那辆引擎难听的迈凯伦招摇过市,柏兰冈只好饱含不甘地上了他哥的爱骑漆面刷得锃光瓦亮的路虎揽胜,跟奔驰传承的曲线豪华不同,路虎喜欢长直的线条语言,简洁锐利。柏闲璋开车,柏兰冈多少年没坐过副驾了要么是司机接送,要么他自己抓方向盘,脚下没有油门踩,闲极无聊。他敲了敲门边扶手,“新版?”
“怎么样。”
“动力可以,什么时候提的?”
“两个礼拜吧。”柏闲璋瞟了眼信号灯滑过路口,丝毫不避讳那时家里鸡飞狗跳、柏兰冈身陷囹圄的困境,“从京城回来,我就咽不下。我们家几辈人卖命挣的钱,结果自己家里还没享受,倒先让别人坐享其成。”
他比了个数,“我刚下飞机,就听说老余拿了这个数给他儿子。西边刚探了个稀土矿,那时候几多人要找我过桥,他儿子还托了人跟我哭穷,凭他裤裆里那两个破钱,能吃得下?你看,我进一趟宫,马上就姓余了。”
“割我们家的肉,肥别家的嘴。”柏闲璋讲述前日里如此屈辱的经历,面上却平淡:“与其养别人的胃口,不如我先花了痛快。”
这段插曲倒是兄长未曾提及的。柏兰